杜娘话毕,便施施然地离开,只可惜,刚刚走出了那个院子,便有无数的流矢朝着她射来,杜娘饶是功夫过人,也招架不住……
被关在屋子里的夜合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情况,她的病没有大好,气急攻心之下,又昏迷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又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那时候唯一支持夜合活下去的意念便是要向那些暗卫揭穿杜娘的身份,手刃杜娘替主子报仇,但当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唯一一个守在院落附近的人告诉夜合,杜娘早已经被射杀,而阳琮虽然中了断肠花,但不是必死无疑。皇帝带着身中剧毒的公主从诏狱出来,直接去了太医院,整个太医院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而据刚刚得知消息,说是公主已经转危为安,同顾玠一起离开了南朝。
夜合听后,决心回北朝找到阳琮,可惜她病体劳累,耐不住车马劳顿,回国途中病倒几次,最后颠沛辗转,方才回到北朝。
阳琮听罢,道:“所以……下毒的人并非是东……是南帝,而另有他人?在我昏迷期间陪伴我的人,也是南帝?”
夜合点头。
阳琮叹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我错怪他了。”东羡对她的怪罪,并非是毫无依据,也并非对她不信任,而是因为证据确凿。也许他只是为了保留她的最后一分颜面才没有将话给说死,而她却为着这一小点的理力争,变成了抵死不肯承认。
所以,因为无数的巧合和误会,他对她的失望变成了滔天的愤怒。才有了诏狱里的那一场……
所幸,她偷窃的只是假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痛失城池,顺王稳坐江山,她的家人,轻则软禁一生,重则毒药赐死,而她流离在外,也许早就性命不保。
阳琮心有愧疚,愧疚过了是怅然。他试探她,而她也如他所不愿的,负了她。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放了她吧,尽管他对她那样愤怒,却还是愿意放容她,然而,世事便是这般阴差阳错。
但不管怎样,南朝之事,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散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是千山万水,还有心头的一道伤。
夜合见到阳琮魂不守舍的模样,道:“我始终有一事不明,明明是南帝将你给救了,为什么你却是和顾玠一同离开?那时候我在南朝的帝都,并没有风闻有什么大动静。”
阳琮摇了摇头。
也许,只是因为他不想见到她了吧,也不想让她得知最后是他又救了她。
毕竟,若是此次清缴顺王成功,她将是北朝居功至伟的公主,若是失败,她则成为刀下亡魂,或者亡命天涯。南北朝的联姻,早在顺王第二次大举进攻南朝的时候便化为了齑粉,他们之间,再无相守的可能了。
然而有件事情,她还是觉得需要刨根问底一下。谢耀这些日子,因为起事将近,不便贸然离开林府。那日,阳琮稍微伪装了一下,轻车简从地去了谢耀的府邸。
虽然她不怎么去谢耀的府邸,但他还是给了她一个信物,以备不时之需。
阳琮从偏门进去后,有人引了他去谢耀所在的书房。
阳琮等在门口的时候,谢耀正提笔写着书信,带她来的人进去同着他耳语了两句,谢耀让她进去,同时有些做贼心虚地将正在写的书信给藏起来。
“谢耀。”阳琮叫道。
“殿下。”谢耀若无其事一般地回应。
此地无银三百两!谢耀肯定瞒着她什么事情!不要以为她没看到他把信藏哪儿去了。
阳琮将那书信拿了出来。
那是谢耀发回南朝的奏报,写得非常简明扼要,而末尾的地方则写着“殿下安好”,墨迹还没有干透,似乎他还要写什么,但是被她给打断。
“谢耀,有一件事情,请你据实相告。”阳琮看着谢耀,一双眼黑得如同是浓墨,她道,“是陛下授意让你来帮我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殿下只要享受一个结果就可以,不必刨根问底,知道太多。”谢耀道。
“我只问你,是,或者不是?”阳琮目光灼灼地看着谢耀。
“是。”谢耀被阳琮盯了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但是殿下想要怎样,拒绝接受陛下的好意?在这节骨眼上表示不需要陛下的帮助?”
“为什么?”阳琮道。
“公主殿下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谢耀这样说着,“殿下回北朝之前,陛下就曾飞鸽传书于我,让我就算暴露在北朝的身份,也要不惜一切保全殿下在北朝的安危,助殿下平定内乱。起初我还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假传圣旨,直到……不过我说这些又能如何,殿下还会因为这些事情,被陛下感动,最后嫁去南朝吗?不会的。身处殿下这个位置,怕是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诏狱之难了吧。殿下现在应该抛弃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首要的事情,便是几日之后,去平定内乱。”
阳琮静默,她甚至有着几分不可置信,东羡……怎么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呢。
阳琮道:“我最后问一句,按照你们所说的,我在诏狱中毒昏迷之后,是陛下所救,为何我醒来的时候,却是在顾玠那边。”
谢耀笑了一声,道:“自然是陛下觉得你同顾大人情深意笃,有意成全。当然,陛下并不知道顾大人心存歹心,方才让殿下回国的过程中颠簸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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