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的反应不大,索性把他蒙着的黑巾彻底地扯落,露出了全貌。
真的十分普通,看起来甚至比谢耀的容貌还要逊色一些,显而易见是做了伪装。
但她还是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东羡,哪怕他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许是因为容貌已经暴露在了她的眼前,当她这样做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拦。
“我当初一直想要看清你的样子,但是太暗了……原来,你长这样。”
她的手触碰上了他的脸,小心翼翼的。她现在有种冲动想要将他更深层的伪装给撕下,但是她不能,他也不会让的。
阳琮心里默默叹息,他原来是这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出现在她的面前,蒙面还不够,还要改易了容貌,哪怕是她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他还是能够否定到底。
而这样的时候,阳琮又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他出现在这里,这般不计前嫌地帮助她,会不会只是因为当初在诏狱的时候,因为他的算计,才导致她蒙冤入狱,险些丧命,是以他才生出了想要补偿的心思呢?
若非是她强行要求他留在此处,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她将继续在北朝做她放浪形骸的公主,也许还要因为她在北朝声望提升,要应付她的太子哥哥的猜忌和发难,开始收敛心性,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
而他,回到南朝,继续做一个清心寡欲的君王,再也不会有一个公主女扮男装,蟾宫折桂,做一个唇红齿白的探花郎,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纵容。
这样应该是很好的结局。
然而阳琮心里却始终也不会甘心。
她曾经遇见了一份很好的爱情,但她却错失了这份爱情,哪怕从今往后,她邂逅无数fēng_liú才子、铁血将军,却依然难以平息心中的缺憾和思念。
而经此一别,她会希望他们此生不再见面。
他们之间隔着山河迢迢,两朝不可能永远不交战。若是再见面,也许那时候便是他兵临城下,北朝国破家亡,她作为降臣,甚至是俘虏出现在南朝的京都之中。这是她余生都不想经历的。
她就那样看着他,而他也是非常克制地环抱着她。
她为了让自己装醉装得更像一点,在宴会上,她没少喝酒,这时候酒的后劲上来,让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她能感受到汹涌的泪水从自己的眼眶流淌而出。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难过。这本就应该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能够得到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她埋首在他的怀抱里,他也任凭她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有几分手足无措。
她不应该这样柔弱,也不应该这样的反常,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够让自己处于这样崩溃的边缘。
她闷声在他的怀里哭了许久,而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感受到他温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东羡……”
随着那个名字不受控制地被她唤出,他的身体似乎一僵,隔了一会儿才缓和了下来。
而她也十分意外自己竟这样叫出了他的名字。
而他的声音依然冷静,他说:“殿下,你认错人了。”
阳琮有些理解当年他的感受了,他知道她的身份,她的演技是那般的拙劣,可是他却强忍着不揭穿她的伪装,宁可陪同她一起撒谎,假装不认识她,而现在……
东羡,你可知道,你又露出了多少破绽?
若只是一个平凡的你,又怎么能够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你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段子承的草编蚱蜢信手拿出当作是信物?当初在树林再遇的时候,你的背后,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替你掩藏行迹?
你承认了当年那个少年的身份,难道不知道,在我潜意识里,那个身份就等同于你?
你就真的欺负我喝醉了,醒来后不会记住多少关于醉酒后的事情吗?
“东羡。”她只能够将错就错,又重复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的笑,“你就是个混蛋。”
东羡你这个混蛋,你不是惯来都有自信吗?觉得自己能算计一切,为什么不相信你自己!顾玠哪一点比得上你,能让我同着他情深意笃,对着他死心塌地?我才不要你成全。
阳琮心里这样呐喊着。
如果可以,她想要大声对东羡说,她喜欢他,喜欢到愿意远嫁南朝,愿意亲手为他画封地山河图。就算他不喜欢她,她也能够逼良为娼,让他喜欢上他,她会使出千般手段让他留在北朝。
然而——
就是有这么一个然而,也许冥冥中就有注定,那份封地山河图送不出去。哪怕她贵为北朝的长公主,她也不能够再有那样肆无忌惮的时刻。
她已经享受了太多的来自于东羡的包容与帮助,她又有何德何能再霸占他的喜欢呢?而她又能拿什么来让他相信,她对他的喜欢,已经入骨呢?
他在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足以抹平他对她的试探与算计,但阳琮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还能够获取他的全部信任,她也不能够保证,日后东羡不会再一次拿“布防图”来引诱她犯错。这段时间的疲于奔命,让她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也许,在时光的流逝里,他对她的爱,早已经被消耗殆尽,只剩下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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