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趟大理之行,来得心事重重。
03.
国庆节回来,柏昀生就又忙了起来。他工作室的那个教授在业内格外有名,和一家国外的珠宝品牌谈合同,来回几次柏昀生也混了个脸熟。
他那段时间就跟没作息似的,一天也见不着几回人。有时候彻夜不归,早上爬上床一睡就是一整天。那天郑素年在画室画得眼酸,活动了下手腕,忽地想起柏昀生又是早上八点多回的宿舍。
寝室没开灯。他一摁开关,就听见床上一声哀鸣。
柏昀生从床上冒出头,闭着眼睛问他:“几点了?”
“五点半,”他把外带的饭盒放柏昀生的桌子上,“下来吃点吧,睡一天了。”
柏昀生裹着被子爬下床,缩在椅子上扒拉饭。郑素年收拾了一会儿画具,突然想了起来:“你不是说顾云锦这个月来吗?什么时候?”
“后天,”柏昀生无精打采地回答,“正好我老师那边的事停两天,我陪陪她。”
自从大理回来,薛宁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柏昀生,还和他工作室的老师搭上了线。这几天,柏昀生说得断断续续,素年也算知道这项目是怎么回事了。那外国品牌往年和他老师合作过东方系列的珠宝,今年想扩大产业,涉足时装,在新一季的服装款式里加入旗袍元素。也不知怎么牵的关系,薛宁他爸谈下来了服装原料的供应商,现在就差一个名气大的旗袍师傅做设计。
柏昀生跟他老师拍着胸脯打了十二分担保,要找苏州那边有名的褚师傅来做。
“就是云锦的师父。”柏昀生对郑素年说,“老头儿挺固执的,能不能说下来全看云锦了。”
郑素年有些奇怪:“旗袍师傅国内多了去了,你为什么非要给自己找事?”
柏昀生摇摇头:“他们这个牌子刚进国内,好多弯弯绕的事不懂,就图有个中间人。要是褚师傅这事成了,再加上我的老师推荐,我也能争取到他们这个系列的配饰设计。”
别说品牌不懂了,连郑素年都是一头雾水。他成长的环境不比柏昀生复杂,每天做好手头的事就行,哪要考虑这么多的人情世故。
“成就成,不成就算了。”他多了句嘴,“他们老一辈的固执我可领教过,答应不了的事别强求。”
“那可不行,”柏昀生看了看时间,又在收拾东西出门,“这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顾云锦定的火车是凌晨到。四年多钟,公交车还没有。郑素年从家里把车开到学校旁边,天没亮就把柏昀生送去了火车站。
北京西站就是这样的地方。天还黑得不见一丝光,便开始有人背着大包小包进出了。郑素年找个地方把车停下,看着柏昀生进了接站口。
他以前学画那个老师教他速写,有一招就是站在街上看人。看女人、男人、老人、小孩。不光看发型和服饰,也看神态。看的时候就猜,这个年轻女孩妆容精致,穿着光鲜,眼睛里却都是算计,她是个怎样的人呢?这个男人坐在台阶上吃着冷饭哭了起来,他哭的是家里的妻儿还是自己的命运?
然后再画,人物就有神了。人像不再是人像,落在纸上的是个有喜有悲的人。
那这个地方呢?
深夜四点的火车站。出站的人神色疲惫却满脸雄心壮志,还不知道这城市能让人成神也能吃人。离家万里的,思乡情切的。柏昀生连背影都能看出来久别重逢的期待,可心里到底也藏了心机和打算。
又等了一会儿,柏昀生便带着个女孩出了站。
“这是我的室友,郑素年。”柏昀生给顾云锦介绍,“多亏有他帮忙,不然现在连车都没有。”
顾云锦也漂亮,只是和邵雪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估计是熬了夜,她素着一张脸没什么精神,却仍笑意盈盈地和素年打招呼:“在视频里见过的,昀生老提你。”
郑素年把后备厢打开,先让顾云锦上了车。柏昀生过来放行李,笑得一脸花痴:“漂亮吧?”
郑素年都不看他了:“滚滚滚,臭显摆。”
顾云锦一看就是那种事少利索的女孩。行李不多,就一个包,和柏昀生久别重逢也没当着郑素年的面失了仪态。这个点还没开始堵车,街边的树叶早就掉了个精光,马路宽阔又萧条。
郑素年眼睛看着马路,头却朝身后偏了偏:“昀生,你这两天先带着你女朋友在市内转转。要去看长城什么的就跟我说,我给你们俩送过去,千万别信街上那些发传单瞎吆喝的。”
顾云锦是个懂事的人,赶忙表态:“那也太麻烦你了。我就来看看他,玩不玩的都另说。”
郑素年忍不住调侃道:“你也太省他的事了,我们这当室友的都看不下去了。”
柏昀生搂着顾云锦格外骄傲:“你别搭理他,他现在跟一我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女孩纠缠不清,看见谈恋爱的就想烧。”
顾云锦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腰:“胡说什么,去哪儿找这么好的朋友。”
不堵车,到宾馆也就半个小时的事。郑素年把车倒到马路上,突然想起这条街拐过去就是邵雪她们学校。
之前他们寝室几个人还没进工作室,大一早上的基础课都是拼了老命才赶过去的。赶上查得松的时候,一寝室人躺尸到中午都有可能。他不知道邵雪她们学校校风如何,只是车都开到这儿了,他忽地就想过去看看。
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六点钟。
他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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