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昀生催着赶着让他换上。
“你为什么非叫我去啊?”郑素年不情不愿地打领带,“不就开个会吗?
你们工作室这么几个人都凑不够?”
“女的够,”柏昀生看他领带打得跟红领巾似的,忍不住抽下来重新给他套了个结,“男的太少。”
“还有谁?”
“我们老师,还有几个客户。”
“我负责干什么?”
“你就负责在我上台说话的时候在底下使劲鼓掌。”
“你又把我当廉价劳动力。”
他给郑素年扯了扯衣服,点了点头:“嗯,人模狗样的,走吧。”
柏昀生一天到晚乱七八糟的会一大堆,这次偏偏赶在顾云锦来的时候非去不可。郑素年坐在倒数第二排,快开始的时候看见顾云锦也从后门飘了进来。
“嗨,”她看见他还挺惊喜,“你也来了。”
郑素年穿着西装浑身不自在,把顾云锦看得轻轻一笑。
“你这衣服不合身,”她的手指点了点肩膀和袖口,“我们做裁缝的都知道,衣服的款式在其次,剪裁一定要合适,不然就没精神。”
郑素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胡言乱语:“前年买的,可能我又长个了吧。”
柏昀生正在台底下和几个老师说话,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根根分明,站在那儿倒是器宇轩昂。郑素年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这也是在你女朋友面前做个衬托了。
“这两天在北京玩得怎么样?”
“还行,昀生带我把故宫旁边都转了转。他说你爸妈都在故宫做修复?
真好。”
郑素年觉得她说话特像一个人,想了半天忽地反应过来,康莫水。
苏州姑娘,都跟水似的。
他们俩都不是话多的人,寒暄了几句便冷了场,好在柏昀生那边也开始了。
幻灯片做得环环相扣,底下几个老师都是一脸赞许。
“昀生真挺喜欢你的,”郑素年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以前还不知道什么算喜欢。看了他跟你说话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
顾云锦却没马上应声。
她迟疑了片刻,忽地压低声音:“可是我有时候挺怕的。”
郑素年一愣。
“你是他室友,应该也知道他的性格。”顾云锦低下头,好像真的打心眼里想不通似的,“他这个人,抱负太大,想得太多,我有时候都看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以前在苏州,我以为他想做珠宝设计,可是来北京以后……”
“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呀。”她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往心里去。”
郑素年点点头,觉得衬衣领口系得紧,解了一颗扣子透气。
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次会分上下场。到了下半场的时候,客户都被送了出去,留下的都是自己人。郑素年看着差不多也离开了,只剩顾云锦在底下等着柏昀生和老师谈事。
“那个旗袍设计的事怎么样了?”
柏昀生刚才的表现不错,带他的老师脸上都是赞赏。可提起这件事,神色还是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你那边要是拿不准,还是趁早把机会让给别人好了。”
柏昀生心里一惊,目光不自觉地就朝顾云锦转过去。底下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云锦坐在最后一排,歪着头温柔地看着他。
他长吸一口气。
“没问题的,”柏昀生笑笑,是在外人面前一贯的镇定,“马上就谈下来了。”
会议室里暖气太足,柏昀生出门的时候被冻得打了个哆嗦。顾云锦急忙跟在后面,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给他围上。
“哪儿来的?”他心不在焉地问。
“路过看见店里在卖,觉得你戴上好看就买了。”
他心里本就乱,被这围巾一裹,好像一团火烧得没地方发泄。学校旁边有座茶楼,他拉着顾云锦的手便走了过去。
店里有灯,暖融融的光,照得人轮廓温柔。郑素年要了壶普洱,也不喝,捂在手里图个暖和。
“你怎么喝起茶了?”
“胃不好,”他慢悠悠地说,“听说普洱养胃。”
“褚师傅也爱喝,”顾云锦拿过菜单仔细看了看,“上次我去杭州还给他带了些西湖龙井。”
“褚师傅的身体还好吧?”
“还行,就是岁数大了,不能累。”
柏昀生有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平日在顾云锦面前不是这样的,说起话步步为营,好像在谈生意。
顾云锦放下菜单,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看我做什么?”柏昀生被她看得心里一沉。
“你有事吧?”她和他也认识六年了,爱了那么久,再细微的表情也逃不过眼睛,“从我来了北京就有事要和我说。”
顾云锦伸出手,把他紧握的拳头从桌子底下拿上来。
“有什么事情说就好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能包容他所有的错。柏昀生放松了些,手松开,从包里把来之前打印的合同拿出来,轻轻放到了顾云锦的面前。
他说:“云锦,你……帮帮我。”
他们认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那时候柏昀生才十四岁,站在褚师傅的铺子门前左右为难。顾云锦把他喊进来,他垂着眼说:“你能不能帮帮我?”
六年弹指一挥间。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笑起来分明还是当初温润如玉的样子,眼底却有她看不懂的算计。
顾云锦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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