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话呢!”郑素年语调不自觉地提高,“你们受过培训吗?你们知道那儿有多危险吗?地震带来的连锁反应你们了解过吗?单凭着一腔热血就来支援灾区,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这么不把命当命吗?不说生死,你们谁断了胳膊断了腿家里人能承受得起?”
他这一串问题把张一易炸得哑口无言,满脸都是无地自容。
“我不是说你们这些志愿者不该来,”对面人的态度让郑素年缓和了口气,“但在来之前得先做好准备,别头脑一热就冲过来了。现在灾区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你们要进去,该带什么东西,该准备什么设施,该和官方组织怎么配合,这些都得考虑。这么大的事你们着急,谁不着急?可是着急也不能这么没头没尾地就冲进去啊。这不叫志愿,这叫添乱。”
大概是因为他和邵雪认识,后面几个学生把他也当成了自己学校的。有个女生举了举手,弱弱地问:“我们知道了。学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怎么办?”郑素年心里火大,“你们跟我非亲非故的我管不着,邵雪跟我走。”
走了两步,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女孩的哭声:“我能不能回去呀……”
邵雪拽拽他的衣服,郑素年认命地回过头去。
“别哭,”他一声低喝,那个女生的眼泪一下倒流回去,“那你们听我的?”
包括张一易在内,大家都点了点头。
“你们人都来了,现在回去也不是个事。先统一找个地方住下,一定要跟家里人报平安。等天亮以后,要回去的结个队一起走。还有坚持要去灾区的,就和大一点的志愿组织联系一起去,别单独行动。”
顿了顿,郑素年又转向张一易:“这人是你带过来的,你就得保证全都好好地带回去。听懂了?”
“懂……”
“那我把邵雪带走了。”
“好。”
夜风清凉,邵雪穿着单衣单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郑素年松开她里的外套扔到她身上。
“素年哥……”邵雪慢吞吞地说。
“你别跟我说话!”郑素年蹙着眉,“我在控制情绪,控制不好可能要骂你。”
他和邵雪认识将近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邵雪乖乖地把外套穿好,没忍住,流下一滴眼泪。
“你还哭是吧?”郑素年完全没有哄她的意思,“你知道你妈有多着急吗?
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你爸现在还在车上,一把岁数舟车劳顿的,你还好意思哭?”
“我知道错了。”她一天没喝水,喉咙都哑了,“你能不能别骂我了。”
火车站旁边的宾馆都满了,街上站了好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郑素年带着她跑了五站地,总算订下了一家巷子深处的招待所的最后一间标间。
他这才松了口气。
“你说房间这么紧张,”邵雪还操心起了别人,“他们住哪儿呀?”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郑素年“哐当”一声把房门打开,对着不上档次的标间皱了皱眉,“今天差点就露宿街头。”
床单和被套都有点发黄,也不知道换没换过。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衬衣,让邵雪把外套脱下来。
“你先去洗澡吧,”他把衬衣丢进邵雪怀里,“一会儿睡觉时穿我的衬衣,然后把外套铺在身子底下。”
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郑素年整个人瘫在了床上。
他摸索到手机给郁东歌打了电话:“郁阿姨,我找着邵雪了。她没事,明天就能把她带回去。呃……您先别跟她说话了,我已经骂过她了,您现在跟她说话也是骂她,先让她缓缓吧。真没事,这边挺安全的,等邵叔叔来了我跟他说在哪儿。”
水也不热,邵雪简单地冲了冲就猫着腰跑了出来。郑素年把电话一摁,臭着一张脸看她。
“我能先不跟我妈打电话吗?我怕挨骂。”
她开口就是这句。
“能。”郑素年无力地挥了挥手,“等我洗把脸,关灯,睡觉。”
找到邵雪以后,郑素年就感受到一种巨大的疲惫,好像从神经到ròu_tǐ都被恐惧吸干了似的。他强撑着身子擦了把脸,几乎是爬回了床上。
他没跟邵雪发过这么大的火,灯一关,听着她那边的呼吸声,也有点后悔了。她当时那么害怕,他应该要安慰一下她吧。
自己光顾着生气了。
可他是真着急。
窗外好像走过去许多人,噪音一波又一波。全国人民都在担心这里,郑素年仔细琢磨了一下,寻思着等邵叔叔把邵雪带走,自己要不也去灾区帮帮忙?
今天对那帮学生也太凶了,到底也是年轻热血,他一盆冷水浇上去,就好像自己是个令人讨厌的成年人。这些事越想越睡不着,他一翻身,看见邵雪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自己床边。
郑素年浑身一震,一句“我靠”憋在嗓子眼里没喊出来。
“你干什么呢?”他半坐起来,咬着牙问。
邵雪松垮垮地穿着他的衬衣,衣摆拖到了膝盖,头发湿着披在肩膀上,借着月色看过去,好像一个姿色上乘的女鬼。
“我想和你睡。”
郑素年倒吸一口冷气:“你多大了?回你床……”
话音未落,邵雪就掀开他的被子,一骨碌钻了进来。他条件反射地弹起来,被邵雪一把抓住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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