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思远那边是窸窸窣窣搬东西的声音。他倒真是脾气好,把东西拿出来,擦干净,要的放左边,不要的放右边。箱子渐渐空了,屋子里飘浮着静静的尘埃。
傅乔木忽地听到他说:“哎,你看这个。”
她还在气头上:“不看。”
“你看看嘛,”对方死皮赖脸地凑过来,“绝对有惊喜。”
有个红色的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傅乔木下意识地往他手的方向望过去。
隔着飘浮的尘埃,隔着悠远的岁月。
竟然是那部红色的诺基亚翻盖手机。
恍惚间又回到2003年的美院大门口,男生站在太阳底下,没头没尾地把塑料袋塞进她手里。塑料袋揉捏起来发出细碎的“哗啦”声,她仰起脸,还以为自己的脸是被阳光晒红的。
傅乔木伸手去抢,没抢到。再扑,一下扑进窦思远怀里。
“乔木,”他在她耳边长长地叹息,“能跟你结婚生孩子,我这辈子真是走了大运了。”
“是,”乔木小得意地逗他,“你是走了大运,我可是倒了大霉。”
他没反驳,蹭了蹭她的肩膀,从脖颈一路吻过她的脸颊,最终轻轻碰了一下她干燥的嘴唇。
乔木回吻,咬得他眉毛一跳。
“你的吻技还是这么差。”
“不满意?”
“可我还挺喜欢的。”
窦言蹊被邵雪捂着嘴,两个人从门缝里围观了这对夫妻档全程婚后调情,基本忘了自己是回来拿新家钥匙的事。
“你看什么呢?”郑素年先回过神来,推了一把邵雪。
邵雪神情恍惚,但仍然没忘了把窦言蹊的嘴捂紧:“我……我就看看,让他们继续。”
03.
邵雪本来做自由翻译做得挺好的,挣的钱够吃够穿,却还是耐不住郁东歌一天到晚催她找份正经工作的唠叨。
“你有没有五险一金?接不着单子怎么办?天天睡到十点多才起,就你这样的,银行信用卡都不给你额度。”
邵雪欲哭无泪,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怎么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你先听她的嘛,”郑素年一边刷手机一边安慰她,“等你跟我结了婚,想干吗干吗,住我家里十二点起来也没人唠叨你。”
邵雪直觉他又给自己下了套:“谁要跟你结婚了?”
“你不跟我结跟谁结?”郑素年正色道,“我的初吻和chū_yè都给你了,你可别翻脸不认账啊。”
邵雪觉得自己可以去回答“男朋友天天演秦香莲是一种什么体验”这个问题了。
郁东歌催得紧,邵雪选了个良辰吉日给一家语言培训学校投了简历。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突然朝九晚五她还真有点不适应。培训期过了,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分配去杭州做一个季度的意语课老师,美其名曰“觉得她有潜力,分配到外地锻炼一下回来好提拔”。
郁东歌这下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才回来的闺女一走又是三个月,嘟囔着让邵雪换份工作。这下连邵华都看不下去了,拍着桌子训自己的老婆:“你怎么那么麻烦?孩子自由职业做得好好的硬轰去上班,上班就得听人安排。
现在好了吧,出差三个月,人家辛辛苦苦过了培训期你说辞就辞啊?”
邵雪赶忙给邵华盛米饭:“哎呀,我妈也是担心我,就嘴上说说而已嘛。
哎爸,你看我蒸的这米饭,粒粒分明,你们以后别吃得黏黏糊糊的,这个水量蒸出来正好。”
郑素年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偷偷吐出一粒沙子。
临走那天,郑素年把邵雪送去了火车站。他有好多年没来这个地方了,看着街边矗立着的那幢不中不洋的建筑,心里还生出一丝惆怅。
“不卖站台票了,”他站在进站口一脸抑郁,“就让送到这儿。”
“我自己进去就好啦。”她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从郑素年手里把箱子接过来,“到宾馆就给你打电话。”
“上车发个微信,”郑素年突然变得唠叨起来,“到站也发,上出租车发车牌号,别打黑车。晚上我跟你视频。”
邵雪失笑:“我都多大了,以前又不是没自己出过门。”
他这才闭上嘴,沉默着点了点头。
西站的人潮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对即将分别的小情侣。郑素年忽地伸出手,一把将邵雪拽进自己怀里。
“我很快就回来了。”邵雪在他怀里轻声说。
郑素年点点头,下巴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她的身体温热,让他的血液逐渐回流到五脏六腑。
看她排队过了安检,站在透明的玻璃后面收拾背包和箱子,郑素年突然忍不住喊了一声:“邵雪。”
周围那么大的噪音,还隔着玻璃门和人潮,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听见的。
邵雪回过身看着郑素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也挥了挥手。
然后,她拿着行李倒退着走了两步,身子慢慢地转了回去。
那个场景会一辈子刻在他的脑海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他也是那个时候,真真正正地,可以拍着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自己想娶这个女孩,与她共度余生。
上一次有这种想法是在去往大理的火车上。年少轻狂,不敢承诺未来,更不确定自己的感情。
如今他知道了。
他爱她。无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他都将爱她、珍视她,直至死亡。
邵雪在杭州安顿后不久就联系上了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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