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莫水的电话号从邵雪记事的小本子上转移到一部又一部更新换代的手机上,却从来没有被拨打过。这个女人的模样随着时间逐渐淡化,到最后只成为一个象征着邵雪童年逝去的符号。
电话接通的时候,邵雪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
“喂?哪位?”
熟悉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温温柔柔的,好像不曾经历过岁月的蹉跎。
“康阿姨,我是邵雪,我来杭州了。”
康莫水住的地方离西湖不远。邵雪约了个晚上没课的日子去她家吃饭,开门的竟是个中年男人。
“是邵雪吧?我是莫水的丈夫。”
邵雪伸出手和他礼貌地握了一下,只一下就感受到这个人手掌传达出的力量。有时候相由心生也不是没有理由,男人的皮肤有些黑,眼睛很大,面容透着宽容和可靠。
康阿姨刚从卧室走出来,看见邵雪欣喜地上前一步。
“让阿姨看看,都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你要晚点过来呢,晚上没课了?”
“今天没有,”邵雪笑笑,过去拉住康莫水的手,撒娇似的说,“阿姨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
康莫水的丈夫是个中学老师,看她们俩坐在沙发上聊天,自觉地去厨房做起晚饭来。邵雪想去帮忙,被康莫水拉了回来。
“你是客人,哪有让你上手的道理。”她宽慰道,“他手艺不错,你一会儿尝尝。”
邵雪瞥了一眼厨房里男人微微弯着腰的背影:“哪儿认识的呀?”
“别人介绍的,”康莫水小声地回答,“聊了一段时间,他对我不错,就结婚了。”
“孩子呢?”
“不要孩子。”
“不要?”
“嗯,”康莫水很坦然,“我不想要,他也不强求。两个人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也挺好。”
邵雪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觉出这男人的不一般来。
康莫水的资历深,还被一些学校聘请为客座教授。她调侃自己:“书没念过多少,也当了一回教授。看见那些学生,就想起了你和素年。年轻真好啊。”
“康阿姨,我都二十六了。”
“是吗?那也不小了,我还老当你是十几岁的小孩呢。”
看邵雪笑,她又凑过去:“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邵雪挠挠头发。
“不想说也没事,”康莫水怕她尴尬,“我都快四十了才把自己给嫁出去,还跟这儿问你……”
“回去,”邵雪却忽地说道。她抬起头,有点羞涩,但很肯定地说,“回去就结婚。”
“跟谁呀?”
“郑素年。”
康莫水身子往后一倒,笑得前俯后仰:“还真是他呀!”
她笑得太好看,眉眼上扬,让邵雪想起了当初在她公寓看到的那张照片。
于是邵雪也跟着笑起来。两个女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硬是把在厨房里做饭的男人引出来看了一眼。
康莫水送她走时说:“爱一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哪有什么难的呢。遇见了,爱上了,相守了,相知了。
这就是爱情的全部了。
04.
邵雪的公司老外很多,每天都琢磨些花花招数来调动学生的激情,折磨教师的身体。八月份有个从美国来的老师硬要办个化装舞会,半个班的学生发短信让邵雪也去,把她逼得翻遍了自己的衣橱。
最后,她竟然从行李箱里找出了晋宁送自己的旗袍。
有的衣服就是这么神奇。国外的婚纱可以母亲穿了传给女儿,旗袍则是几十年样式也不显得过时。邵雪千辛万苦地把自己套进那条蓝色的旗袍里面,照镜子的时候却格外悲伤地发现:胸那块太松了。
脱了衣服,她只穿着内衣躺在床上查起周围的旗袍店来。改胸围是个大动作,她按照评分高低从上往下看,最终选中了一家离自己两站地的“昀锦旗袍手工定制”。
名字倒是挺好听,她心想。
“柏记,”千里之外的北京城,柏昀生和郑素年碰了碰杯沿,“第三家分店的合同签了。”
郑素年就喝了一口,然后把玻璃杯放在一旁。
“怎么回事啊你?”柏昀生不满道,“自从邵雪回来,你是又戒酒又戒烟,不至于吧?”
“你也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
柏昀生兴致缺缺地放下杯子。杯底磕在玻璃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有人发来短信,他打开屏幕简单地回复了一下。
顾云锦的侧脸一闪而过。
“顾云锦还没信?”郑素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又迅速把手机锁屏。
“你行了,柏昀生。”郑素年往后仰了一下,直视他藏在烟雾后的双眼,“我那天看见薛宁上你的车了。”
邵雪套了一件宽松的卫衣,晃晃悠悠地走进“昀锦旗袍”店里。
虽然开在商业街上,但门脸很小。店里挂满了定制旗袍和布料,狭长的铺面深处坐着个女人。
邵雪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行,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漂亮女人也不少。
可是那个女人抬头的一刹那,她还是呼吸一滞。
“您要做旗袍吗?”
她轻飘飘地开了口。
屋子里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柏昀生迟疑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转动着桌子上的玻璃杯。他说:“我和薛宁……她爸爸实在帮了我太多忙。”
“那你就别在这儿立牌坊。”
柏昀生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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