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任何响动,我还在纳闷什么贼这么悠闲,偷偷掀开被子,移动僵硬的手臂去抓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看到一双裹在西装裤中的修长的腿,脚下踩着拖鞋。
现在的贼都衣冠楚楚?
眼看逃不过去,我甚至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就在我准备一跃而起时,一个清淡的声音悠悠传来,让我满脸通红,差点晕厥。
“醒了还不起?”他轻笑道。
我左心房像住进了千万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这一句话中全都“哗啦”飞了出来。我抬起头,对上张季北亮晶晶的眼眸。
我一下子蒙了,以为置身梦里。
他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笑了笑,问:“很讶异吗?”
他走过来,伸出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烧好像退了点。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我还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张季北舒展开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我闭上眼睛,良久后,才缓缓睁开。
不是梦,真的是张季北。
我用手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
张季北连忙将枕头垫在我的背后,扶着我:“小心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道出了心里的疑问。
“翻阳台过来的。”张季北说。
我自然不信。
我无力地靠在床头,摸着肚子,自言自语:“你刚刚问我什么?需不需要吃点什么?有啊,玉米粥——少加糖,麻婆豆腐——豆腐要很嫩的,还有南瓜羹和鱼香肉丝。”
“好,我去给你做。”张季北轻声说道,直起腰,走出了卧室。
他……给我做?这是什么情况?
我想了想,换好衣服出去,看了看厨房里的张季北,然后去浴室刷完牙、洗完脸,又沉默地在桌前坐下。
“你的感冒药没有了,我买了点送来,烧还没退尽,饭后吃一点。”张季北在厨房里切着菜,背对我说道。
我没有说话。很久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你是怎么进的我房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张季北朝我一笑:“陆哥告诉我的。”
“你认识陆逸风?”我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没有离开他的眼睛。
他笑笑,点头:“是同事,也是朋友。”
我缓缓垂头,沉默。
厨房里的水晶吊灯光芒落在张季北的身上,泛出神秘的光晕。他侧头望着我,眼睛里如大雪覆盖,他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思绪,我似乎都猜不懂了。
他太难猜,所以我改口问了个浅显易懂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我记得钥匙只有两片,我一片,房东一片,你不要告诉我,房东是你亲戚。”
他笑而不语。
我等了很久,墙上的欧式挂钟指针一分一秒走着,我等到肚子咕咕作响,他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只好作罢。
张季北很快把饭菜全部端上了桌,我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豆腐比较老,鱼香肉丝醋放多了有点酸,玉米粥不错,就是糖放多了。”我吃了几筷子后,故意给出差评。
“哦,是吗?下次会注意。”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下次?
他是打算照顾我直到病好?
张季北吃完饭,兀自把碗洗了。看来他经常做这些事,比我都熟练。
“这几年很辛苦吧?你妈妈身体好些了没?”我倚靠在门边,内心平静,看着从水龙头流出的水轻柔地滑过他的手背,仿佛也流进了我心底深处。
张季北专心地洗着碗。高大的他围着龙猫围裙,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他回答:“习惯就好了。上次大巴车翻车,她受到了惊吓,还好没有大碍,病情始终是老样子。为了照顾好她,我试着学做菜、煲汤、按摩,看与她病情相关的专业书,习惯做这些后,也没觉得辛苦……看到她欣慰的笑容,会觉得幸福。”
幸福?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一下。
我理解的幸福,莫过于茶米油盐的简单生活,无限繁琐却真实,吃完心上人煮的饭菜,默默地看着他把碗洗好,还有什么比这更动人的事?
张季北,你可知这一刻,我也感觉到了幸福……那种幸存的温柔,就是我最知足的幸福。
“记得吃药,开水烧好了在暖水瓶里。”他收拾了一番,整理好自己,放下橡胶手套,回头提醒我。
我说:“好,我知道。”
洗完碗后,张季北拿着吸尘器不厌其烦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自然地说道:“病人最需要一个整洁干净的环境,这种角落容易滋生细菌,你平时记得要打扫到。”
“好,我记得。”电视开着,我喝着热水,抱着抱枕假装看电视,乖乖应答,眼睛却从墙上的镜子里偷瞥他认真专注的样子。
张季北忙完后,陪着我看了会儿综艺节目,叮嘱了我几句才走。
我像一个听话的幼儿园小朋友,规规矩矩地服从他说的一切,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谁都没有再提起多余的事。
或许他是照顾自己的母亲习惯了,他没有意识到,他说出的每句话,多么像一个称职贴心的丈夫在照顾自己生病的妻子。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他对我说这么多话,一生听过最好听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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