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要保佑我和哥哥,保佑我们都长命百岁,不,不用长命百岁,保佑我们不要再分开,就可以了,聂梓煊在心里说着。她又告诉妈妈,叶亭远准备翻建老宅,以后他们有空就会回鹿安,会经常来看她,来和她说话说话,把这十五年欠的一点一点还上。
还有奶奶,哥哥把她的墓地买在附近,你们要像我和哥这样互相照顾,要经常串串门。聂梓煊想到这儿,又苦笑了一下,说不定妈妈和奶奶早就在下面见过了,大概会唠叨几句他们不孝,竟这么久都没来看他们。
就这样,聂梓煊说了很多话,不过最后说来说去,也不过几句——
妈,我很想你。不过您放心,我很好,哥哥也很好。
我们会好好的,你在下面也要好好的。
等叶亭远过来,聂梓煊已经把墓地清理得干干净净,眼泪也擦干了,只是眼睛还红着。
他跪了下来,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是张老师救了自己,张老师对自己很好。可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有一种感觉,他有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师,对他很好很好,为了救他丢了命,但他没照顾好煊煊。
叶亭远看着上面的照片,哽咽地说:“对不起,老师,我没照顾好煊煊。”
她把煊煊托给他,他却让她颠沛流离,没过什么好日子。
聂梓煊笑了,又苦又涩。有时候她会想,哥哥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是为了报恩,还是其他原因?他们之间算什么?不过现在她不纠结了,弄那么清楚有何用,人生苦短,能得一天快活是一天,她才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呢,反正她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她拉起他的手,一起恭恭敬敬地给妈妈磕了三个头。
过去,叶亭远在离开前也给奶奶磕了三个头,一拜亲恩,感谢奶奶十六年养育之恩;二拜师恩,感谢张老师教导救命之恩;三拜天地,从此长别故里,愿老天怜悯,若斯人有魂,望魂有归处,免流离、不奔波,往生平安,岁岁安康。
如今他们这三个头,一拜至亲至爱,子女不孝,十五年未曾归家;二拜请家人见谅,有负所托,让煊煊孤独地面对那么多;三拜愿来日方长,乞求至亲至爱保佑,让他们不再分开,生死不离,不离不弃。
拜完,聂梓煊没有松开叶亭远的手,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妈妈和奶奶都会听到的,她们会保佑她和哥哥不分开的。
离开墓园,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一点,没刚刚那么沉重了。过去虽然艰难,但毕竟还有未来可以期盼。
上车时,聂梓煊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叶亭远问:“笑什么?”
“你说,古代人拜堂成亲,是不是也这样磕三个头?”
“乱想什么呢,这是大不敬!”
“妈妈才不会怪我呢,她只想我开心,想笑就笑。”聂梓煊毫不在乎地道。
“好好好,只要你开心就好。”叶亭远无奈地道。
聂梓煊又问:“那你呢?”
叶亭远把她请上车,好久才说:“我也一样。”
只想你开心,想笑就笑,想闹就闹,这样一直笑着。
这场过去之旅,下一站就是温陵。
他们在温陵,有十年时光,那是聂梓煊最幸福的时光。不,她最幸福的时光是和哥哥的以后。
聂梓煊带叶亭远去他们曾经租过的房子、他上过班的地方、她读书的学校、他带自己去的跆拳道馆……很多很多,她带着他一一走过,慢慢地告诉她,这里他们住了半年,下雨时总漏雨。在那里他送了好几个月的快递,老板很好,过年时还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有一辆摩托车让他用,他开摩托车接她上下学。还有街角的那家肯德基,每年她过生日,他都会带她过去。在跆拳道馆,他们认识了小忍和木凡,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叫他“天仙哥”,都羡慕她有个好哥哥。不过很可惜,后来她找不到他们了……
聂梓煊牵着叶亭远的手,几乎把温陵走了个遍。原来他们有这么多点点滴滴,原来她都记得这么清。她一点都没忘,不敢忘,也不太敢经常想起,因为想起,心总是会很痛,痛他不在身边,找不到他,他恨自己当时太大意,贪图安宁,没有告诉哥哥马上就要逃走,晚了一步,就害他坐牢,害他差点死了。
时隔多年,就算叶亭远已对往事一片模糊,但聂梓煊还是不敢想这个问题,哥哥,怨她吗?
如果不是她,他的人生就不会这么苦,这么波折不断、起起伏伏。他本该上大学、找工作、拥有自己美满的家庭,甚至还有自己的孩子、当了爸爸,但因为她,全毁了。
最后一站,是他们曾经的出租屋,那再普通不过的一室一厅。
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年,叶亭远也是在这里被抓的,后来聂梓煊让聂源续租三年,她现在也续租着,每年有空就回来看看,看他有没有回来,但每一次她都失望地离开。每一次回来,她都要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把那封信重写一遍。
哥,我在京大,我等你。
我永远等你。
一辈子等你。
如今,她终于等到他。而这一天,终于到了。
进屋前,聂梓煊犹豫了半天,还是在开门前问:“哥,你怨我吗?”
怨自己吗?怨自己让他变成一个少年犯,怨自己让他成了一个劳改犯,怨自己让他差点失了性命,记忆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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