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凉争一夜未归。
这是梁贞起来吃早饭时,听下人们说的。
她一边搅弄着手里的粥,一边气鼓鼓地嘟囔,
“好呀,都玩还夜不归宿了,哼!你是公子你了不起啊!”
“什么了不起?”一人坐在桌旁,顺手解救了女子手中洒了不少的粥碗。
梁贞看着这个不该出现的人,惊得张嘴。
“舌苔颜色不错哦。”男子双手撑着下颌,温和夸道。
“你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我说我肚子饿了,你信么?”男子正是长幸,虽然三日未进食,可他面无病色。
甚至今日还很有精神。
梁贞连忙将眼前的吃食献宝一般推到男子跟前,“快吃吧,都还热乎呢。”
“那我是拒绝还是不拒绝呀?”长幸看着她惊慌的样子,逗道。
梁贞两三下便懂了,不由咬牙:“你到底吃不吃?”
“自然是要吃的。不过,吃前想跟你商量个事。”男子笑道。
“快说。”梁贞拿着包子,咬下一口。
“一会儿,你陪我去趟渡口吧。”
少女抬眸看他,问道:“怎么,你要离开了?”
“不是,陪我去送个人。”长幸拿起那洒了半碗的粥碗,不嫌弃地喝完。
梁贞脑海萦绕他最后那句话,一时无声。
送谁啊?
长幸没吃多少,梁贞更是没什么胃口。
出了宅子,两人同上了马车。
“你说落雁要走了?”梁贞略有不信,问道。
“嗯,她托人捎了口信,说想见我最后一面。”长幸道。
梁贞想了想,问道:“她伤好得这么快么?哎,不对不对,她不是在问君心养伤么,怎么,那嬷嬷舍得放人了?”
这可是个招财小琴姬啊……
那哗啦啦的银子声。
“我也不清楚,见了她再说。”
“嗯,好吧。”梁贞点头,也不多问。
于是,马车一路安顺地驶到了渡口。
长风清凉,温光如金粉撒在河面上。
一少女裹着墨色披风杵在岸口张望,一见到那打着戚府牌子的马车赶来,便忍不住前迎几步。
梁贞下车时,便看见了一脸惆怅的落雁。
“长幸哥哥。”那女子面上病色依旧,微蹙着眉眼,可唇角的笑意却真诚动人。
落雁此时长发简单束之,面上也未施粉黛,病若西子,动人心疼。
梁贞很难将这个女人与自己初见那个盛气凌人的落雁琴姬相提并论。
或者,这才是小渔呀。
梁贞打着哈哈道:“哈哈,今个天气不错哦,你们慢慢聊。”
她说着就挪到了岸旁,蹲身去看河水下的小鱼。
……如果小鱼配合的话。
落雁看着女子的背影,再看看走到跟前的长幸,柔声问道:“你让她来的呀?”
“嗯。”长幸笑道。
小渔掩了眼底的酸涩,又挂上笑,将手中的包袱举起,“喏,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都是你在茶楼常点的……是我托人打听的,你稍微尝一些,看合不合胃口,反正,以后也没有了。”
“我不要了。”长幸温声道。
“长幸哥哥?你是怪我间接害死淮若哥哥和惠姨娘的事么?”小渔提到这儿,面上都是急色,便要开始解释。
长幸摇头轻声,“没有,我……不是因为他们。而是有人跟我讲,要学会拒绝,不然更容易伤人心的。”
小渔懵然看他,良久后才笑了,“你变了,我们……都变了。”
“是呀,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你不想要这些东西,那这个呢,你也不收么?”小渔温柔地看他,手上多了块白玉佩。
长幸看着这个眼熟的物什,问道:“你从哪弄来的?”
这玉佩正是当年长幸用来赎小渔而交给村民的那块。
虽然回宫前,他也派人去跟官兵们讨要。
但得到的消息是,玉佩不知因何人差错,被弄丢了。
当时长幸被先皇的亲卫催的急,便只好随着他们直接回宫,并没有太多过问此事。
“你莫要管,反正我就问你要不要?”小渔仰头,幼稚地撅嘴。
这是女子谈条件时,常做的小动作。
长幸却是笑了,“不打紧的东西,你若喜欢就留着。”
“长幸哥哥,没人比你更铁石心肠了。”小渔眼角滑落泪珠,极快地用手擦去。
……他明明知道,依照他们小时相处的模式,自己如此,便是真心要还他的,只不过要提一个小要求罢了。
可他拒绝的这么快,生怕自己还如儿时一般闹他么?
“小渔,你别哭了,被人看见不好。”
“给你的玉。”她赌气地将玉塞到男子温软的手中。
省去那些“为了拿到这块玉,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么?”的话不提。
她只蹙眉看他,“长幸哥哥是坏蛋,你,哼!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甩开我!”
“哦,你不是就要走了吗?”长幸笑道。
小渔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便觉得心下舒畅。
尤其是他笑起来,自己更是满心暖意,于是再开口的调调都是得意,
“你想得美!我这次是去金甲城的秋水阁呢,去那里做琴姬呢,你以为我要去哪?我才不会躲到哪个山里伤心失落到死呢,我要主动出击,成日都晃在你眼皮底下。哼!”
女子说完,脸上是傲娇之色。
长幸失笑,“你这是何苦,你知我的心意的……我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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