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闻声停桨,正待摇回相接。
“且慢!”
船上大部分人是南北客商,剩下的都是一些身边伴随着书童的年轻考生,出声之人是位锦衣玉带的少年公子,只听他沉声道:“船老大!你难道不知雁鸣寺一案?眼下暮色苍茫,妖雾弥漫,你若放着这一船人性命不管,执意要费时回岸,到时若出了什么状况,看本公子到了京师,上禀应天府尹,还不派人拿你是问!”
艄公“啊!”地一声,为难道:“这……这这……”老人家心慌意乱之下,又怎知应天府尹政务繁忙,绝不会派人跋山涉水来抓他这只小鱼虾,锦衣少年其实是在诈他。
艄公哑口无言,船上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雁鸣寺在哪个地方?”
一位本地的胖客商说道:“就在我们小雁山一带,是一座荒弃了的古寺。”
“那里发生甚么案子了?”
“听说雁鸣寺这两天死了好多人!”
“没错没错!是有这事!官府都惊动了,派出不少军队来雁山搜查!我在二羽镇歇脚的时候,还看到卫所的人呢!”
“是…是什么人干的?山贼吗?”
胖客商沉吟片刻,神色古怪地说道:“这几日,但凡在雁鸣寺过宿的人,第二天统统都被吸成了干尸!”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一位同伴忽然说道:“飞鹰渡里飞天羽,雁鸣寺中雁悲鸣!”
众人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此人目光在两岸山崖扫望,面露恐惧之色。两岸都是悬崖峭壁,没有什么特别奇特之处,一个青衣书生好奇问道:“他…他在说什么?”
胖客商瞪了同伴一眼,本想寻个由头揭过,谁知那人着魔一般连珠叫喊:“是雁妖!那些人是被雁妖杀死的!紫羽雁妖破开封印了!起桨!快起桨!我要离开这里……”
在雁山当地流传这样一句谚语:飞鹰渡里飞天羽,雁鸣寺中雁悲鸣。说的是七百年前一只紫羽雁妖在飞鹰渡附近被佛家高人封印。雁妖身陷封印,心怀怨念,夜夜悲鸣,扰害雁山百姓不得安宁。佛家高人为防对方脱困害世,募资建寺,枯禅镇守……
后来雁鸣寺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僧走寺空,逐渐荒弃。
“在下跑商多年,夜宿雁鸣寺时常有之,却不曾听闻过雁鸣之声。”胖客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笑着说道:“老人嘴里说的谚语,多是空穴来风,不足采信!”
其他人闻妖色变,纷纷怒叱喝停。
锦衣少年见众人都支持自己,一致对岸上书生落井下石,心中大为得意,扬声笑道:“岸上兄台!只怪天公不美,也怪阁下脚力太慢,顾虑这一船人的安全,目前别无他法,唯有委屈兄台一人了。”说到此处,锦衣少年弯腰向连生恭敬地行了一礼,“严某在此敬过!”
南北客商目不忍视,有几个家境富裕的年轻人却看的津津有味,还有模有样的学起那位严姓公子,向着神情愤慨地连生作揖行礼。
锦衣少年转头冲艄公喝道:“还不起桨!”
若是少年一人,艄公兴许还会不顾一切回岸接人,可是眼下一船人经他鼓舞挑拨,众志成城,他万万不敢违逆。叹了口气,有心无力地道:“这位公子,船已离岸,不便回头,老朽在此深表歉意!明日一早你若登船,老朽绝不收你半分渡资。”
众人笑道:“船老大,你这承诺恐怕难已兑现了!”
“正是正是!依我看呀,这小子今晚小命难保咯!”
“非也非也!小命固然难保,却因*******。”
“兄台意思,雁山之妖实为女鬼?羡煞,羡煞呀!”
众人轰然大笑,全不顾连生感受,侃侃而谈,春色荡漾,遐思悠远,最后竟把邪恶妖物描述成一位绝美妖娆、妩媚痴情的凄楚女鬼,众口铄金,颠倒黑白。
河流湍急,惊涛澎湃,顺风行船,不一会,渡船和一船幸灾乐祸地船客驶进朦胧雾海。渐行渐远,终至消失于群山尽头。
群山峻岭,浩瀚大河,唯连生一人站在渡头。黄昏最后一束阳晖照映在他的身上,把书生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寒风卷啸,连生紧了紧衣袍,他心中暗自苦恼,这天寒地冻的漫漫长夜,自己要如何度过?
那是什么?
正当他苦恼之际,突见前方青山、在他来时山路右侧不远隐有屋瓦。借着余晖仔细分辨,竟是一座寺庙。红墙黑瓦,在茂密松林的掩映下,略显破败。
连生心中一宽,只道天无绝人之路,今夜便在那借宿一晚。
当下不在迟疑,冒着寒风原路返回。一路穿林过径,待到庙门的时候,星辰廖淡,半月悬在东天之上,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借着月光,只见寺门半开,墙上红漆剥落,檐前两盏灯笼灰尘满布,似许久未有打扫,应是僧走东西各奔一方,空留一座无人寺。连生如斯想,在瞧匾上“雁鸣寺”三个大字,心中颇感凄凉。
连生整了整衣冠,大声道:“在下东原举子连生,千里赴京赶考,途经宝地,冒然闯入,还望主人莫怪!”静等片刻,不见有人回应,知己所猜果是无错,这里确实已经没有僧人。
作完礼数,连生推开木门,牵着马儿进入寺中。
寺庙里黑咕隆咚,只能隐约地瞧见一些轮廓。他径直走向正对庙门的雁鸣寺大殿。
将枣红马在佛堂一侧廊柱边栓好,探手在行李架中翻找,小心避开文解、家状和结保文书,从中拿出一张薄油纸包裹住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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