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从未有不透风的墙壁,狗有狗洞,鼠有鼠穴,刘弘前脚踏入南宫的朱雀门不久,关于其的情报就在摆上了京城各位权贵的书案之上。看着手中的书简或帛布,这些人或蹙眉深思、或开怀大笑、或轻蔑地眯起了眼。
华灯初上,夜幕来临,更者如期敲响了手中的铜锣,繁忙一天的小民暂且结束了生计奔波,如同往日一般,进行短暂的休息,抑或者开始为帝国丁口的增加而努力。
然而在帝都这貌似平常的表面之下,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翌日,天蒙蒙亮,刘弘便穿戴好朝服,头戴法冠(獬豸冠),正襟危坐于案前,他看上去表情严肃且双目炯炯有神,虽然他一个多时辰前才从南宫的宣室殿中回到司隶校尉府中。
刘佑与贾威皆在一旁陪着刘弘干坐,他俩看上去倒有些疲惫,毕竟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可不是玩笑,但奈何自家明公从南宫中活来之后,便陡然变得精神无比,任他俩如何劝说,就是不喊困,不睡觉。
至于,如刘弘所说得那般,“佐助、公彦,吾尚不困,汝二人且去睡罢。”这是刘佑与贾威所不为的,倒非是不愿,而是不可。
因为刘弘是受天子诏令去而复返的,是以刘佑与贾威自然轻而易举地得出“自家明公与天子相谈甚欢”的结论。
而对于在政治上已和刘弘形成隶属关系的贾威与刘佑而言,这件事绝不仅仅只是刘弘的私事,更是整个政治集团的公事。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一个侍者进入堂中,行了一礼,禀告道:“刘公,时辰已到。”
刘弘微微动容,挥手示意侍者退下,然后转首对刘佑、贾威露出一个笑容:“佐助,公彦,走吧。”
刘佑与贾威此时经过久坐己少了疲惫,他们从席上起身,跟在刘弘的身后,出府上车向南宫的朱雀门行去。
而在朱雀门前,己有身深朝服的官员进入,见刘弘一行人,皆驻足偏首,投以讶然的目光。
刘弘则笑着拱手回了礼,便带着刘佑、贾威直入朱雀门,然后又经数殿,来到了嘉德门前的长廊之中,而先前所到的官员皆在此等候。
趁着这朝会开始之前的闲暇,诸位官员多在低首聊天,窃窃私语,其中甚至有些过来与刘弘过来寒暄、旁击侧敲,他们一个人个面带笑容,言谈亲切而温和,让人一眼看不穿他们的意图、情绪,当然这本就是一个合格政治人物的必备的素养。
三刻之后,从不远处的钟楼传来三声厚重沉闷的钟声,接着人群就开始涌动,穿过嘉德门,接着两排执金吾双手斜举长戟交叉列队于嘉德殿石阶之下。
官员都见怪不怪,踏阶而上,然后在宫门外所站的两个小黄门的监视下,解剑脱履,并按照官秩大小于左右依次排列。
刘弘坐在天子御案的左手边,因此次朝会乃是五日一朝的朝会,议政性质远远大于礼仪性质,是以他的席位在九卿这些中两千石的帝国大员之上,仅在三公之下。
至于刘佑与贾威的席位,则在人群中下之处,毕竟仅就官职而言,他们只是附属于司隶校尉的椽属,能来参加朝会,就很不错了。
在刘弘的左手上首,坐着一个姿容雅然的长髯老者,而此人就是与刘弘同号为“三独坐”的尚书令——桥玄。
桥玄,字公祖,梁国睢阳人氏,少有大志,任睢县功曹之时,曾检举陈明相羊昌贪赃枉法,并因此声明大震。
时逢梁冀掌权,桥玄多有讥讽之语,并弃官归乡,以表其节;后先帝掌权,桥玄复得征辟,得以重用。
先帝崩,而今上继位,桥玄入朝为河南尹,之后转为少府、大鸿鹄,建宁三年迁为司空,并于建宁四年接任许训尚书令一职。
然而这尚书令他仅仅当了不到一年,便因检举太中大夫盖升贪污一事与天子起了争执,然后两人谁都不肯认输,接着桥玄便又一次“身患重病”并上表请辞。
最后天子于熹平三年重下征召,才将这固执的老头从梁国调回雒阳,并于翌年,复“尚书令”一职。
“桥公忠心体国,汲黯忧民,实乃国之良相,不过实在太过刚直。”将桥玄这位帝国长者的信息回忆了一遍后,刘弘心中微微一叹,有些惋惜,但转念便哑然失笑,这人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事的准则,自己惋惜桥玄,说不定自己也是他眼中惋惜的对象呢。
将这无谓的情绪抛出脑海,刘弘看向桥玄,想与其打一个招呼,毕竟两人以后就是同僚了,而在这帝都中,自己欲要有所作为,最终还是避不开“尚书令”,是以若有可能,最好不要与其起什么大的冲突。
然而就在此时,雄浑高庄之乐忽起,然后一个宦官高声呼道:“吉时到,陛下临朝。”
其后天子在众位侍者、宦官的簇拥之下,出现在嘉德殿之中,并坐在了台上御案之旁,接着下面的官员皆起身来到底下两排案子的空地中,趋步而拜道:“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免礼,列座。”
“谢陛下!”
说完此句,诸位官员便拜舞而退,各坐回了自己的案子前;而天子此时也将目光投射下来,扫视大殿四周,至刘弘这里,微微多停驻了数秒,并于唇角处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后方道:“朕今日有一事要言。”
说罢,他朝刘弘点了点头,刘弘则立马站起,先向坐于堂陛之上的天子行了一礼,又转身向身后的诸位同僚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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