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的水又滴过了一个时辰。寅时的更鼓宣告着黎明即将到来。然而往日应当微曦的天空因为乌云的遮蔽,依旧昏暗,更显阴冷。吹过京城的风似乎一阵冷似一阵,可是城中的许多人却忘却了这份寒冷。有的身体如被火烤,有的忧心如焚,两者都在承受着煎熬。这就是雍和的火毒。
甘露殿中,左右仆射,三省堂官,六部尚书。还有武卫,骁卫,金吾卫的将领,皆以齐至。这规模已经达到小朝会的程度了。除了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其余官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是被程处亮从被窝里拉起来后,直接带过来的。有的甚至以为自己被绑架了!直到齐集甘露殿才意识到一定是出大事了。
就在众臣窃窃私语,房玄龄与长孙无忌愁眉深锁时,李二郎大步流星的从后殿走来,身后还跟着顶盔贯甲的程知节。李二郎已经换了一条腰带,走到主位掀袍而坐。内侍端来一盏热气腾腾的羊肉羹,放在案几上。李二郎端起来略吹两下热气,就仰脖一气儿灌了进去。热汤下肚,舒服的吐出口气。随手掷下白瓷金花盏,指着房玄龄说道:“房卿,把情况跟他们说说。”
“诺。”房玄龄拱手应诺,转身面对众臣,沉声说道:“诸位同僚,事发突然。我想诸位家中也已出现苗头,只是还无人在意。就在今日午后,一种风邪疫病突然在城中出现。染病者全身赤红,散发高热,且体热持续增高,难以抑制。疫病凶猛,皇宫之中,仅陛下子女就有近十位殿下染疫。而据王总管所言,宫中少年宦奴几乎无一幸免。至于京城之中,染病者尚无法计数。”
“怎会突然如此?!”
“啊!我那孙儿说是风寒发热,难道也?”
“消息确实吗?!”
“连宫中几位殿下都不能幸免,这疫病由何而来?”
“御医呢?难道没有用药吗!”
甘露殿中如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瞬间就喧闹起来。十几位紫袍金袋的朝廷重臣,围着房玄龄急声盘问不休,换来的只有房相不停的摇头。群臣得不到答案,彼此议论纷纷,心情渐渐焦灼,议论声变为争吵,沸声绕梁,喧闹于外。
李二郎的脸上阴寒的仿佛要凝出一层冰霜,侧头撇眼示意程知节。程知节会意,手搭上腰间障刀。打眼一扫四周,悄声横移一步,眼睛瞄着铜鹤曲颈香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抽刀而出,刀光在空中转了一圈,如雷霆落下,左下斜劈!鹤颈无声而断,锵啷一声砸在地上。
群臣循声看去,随即默声,偷瞧皇帝神色,不由重新列队,垂手而立。
“感谢这黑夜吧,否则这京城恐怕会比这甘露殿喧闹百倍,千倍,万倍!”沉声说完李二郎再也压抑不住彻夜焦虑产生的心火,抓起面前的白瓷金花盏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烛光下,金花四溅。“朕一夜未眠,召尔等来,不是为了听你们吵架的!”
众臣惶恐,感受到皇帝的怒火,顾不得满地的碎渣,纷纷跪地俯首:“臣等失仪,请陛下恕罪。”
李二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缓声说道:“感谢这夜晚吧,让大部分百姓察觉不到实情。否则民情沸腾,流言四起,不得安睡的就不只是朕了。”
“是臣等无能……”
“无用的废话就不要再说了。再过一个时辰,夜尽天明,晨钟更鼓一响,京城一百余坊市大门洞开。百姓就会发现,原来生病的不止是自家孩子。到时朝廷要如何安抚百姓,稳定民心,诸位就在这一个时辰里拿出个对策,拟出个章程!”李二郎目光炯炯环视跪在脚下的紫袍大臣,斩钉截铁的说道:“京城,绝不能乱!”
“诺!”
“既然清楚了,就都起来吧。无忌,你把这疫病详情说与众卿。”
长孙无忌一直心事重重,听到召唤愣了一会儿才拱手说道:“诸位,甄太常与众位御医尚在忙碌,就由我简略说明一下这疫病的情况。”略一停顿,继而介绍道:“此次疫病,甄太常判断其为风邪外感。其势汹汹,染疫者发作极快,甚是突然。像纪王殿下,当时正在暖阁中休息,侍女不过打盆水的功夫,纪王已经脸色潮红,晕沉辗转。此疫病发作症状为全身赤红,发热,且体温持续上升,如中火毒。且经御医诊断,此恶疫染于外感,发于表里,攻其内俯。却不能及时控制体温,轻则内俯受损,病痛缠身;或伤人神智,从此混沌一生。而重者……”
“重者如何?”
长孙无忌觑眼看着说话的左仆射,沉声说道:“若不能及时控制火毒蔓延生长,重者将五内俱焚而死!”
“五内俱焚?!”
“怎会如此?!”
许是这话太过耸人听闻,群臣一时又吵嚷起来。长孙无忌目视房玄龄,示意他来解释。房玄龄上前一步,朗声压过群臣议论:“诸位,甄太常与诸位御医之所以未到。就是因为来前王总管接到属下禀报。患病的宦奴中已有三人死亡。据报死者全身干枯皲裂如被火烤,血液干竭,内腑……干竭。”
大殿之上,一时无声。唯有死亡,才能让人感到恐惧。而至亲之人承受的死亡威胁,则是最让人牵挂的。李二郎面无表情的看着群臣,心中却在挂念着他的小兕子。“李洛云……你救了丽质,治好了皇后的病,若是你能再救朕的儿女一次,朕许你李家一世荣华!”
天空微曦,模糊可见云层翻滚涌动,如同清明渠的水,似在流淌。
秦琼手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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