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居然会坐牢?!
巫月问实了名姓,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距先前温柔坊一别不过月余,自己只顾着照看巫家的一亩三分地,对他的近况几乎是一无所知。也难怪雨墨从水月山庄离去后便一直杳无音讯,原来是主人摊上了这等逆事……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位fēng_liú俊雅的郎君竟会沦为了阶下囚,惊诧之余又不免满腹疑团。
论及萧逸的出身,齐梁一房尽是朝中重臣,就算他真的闯下了大祸,若有亲族肯出面调停,相信柳氏母女断不会如此幸灾乐祸。除非是案情重大或他所伤之人亦为权贵,才导致萧家无力解围。
巫月很清楚这对母女颠倒黑白的本事,自己要敢说全无所闻,她俩就敢胡编乱造。唯有装作一知半解,再主动卖些破绽,才有可能套出几句实话。
她打定了主意正待开口之际,却发觉映翠呼吸急促,扶着她的手也越收越紧。
看来这丫头是气得不轻……
巫月只得隔着衣袖使劲捏了她一把,算作警示,随即颔首垂眸,颤声道:“萧郎遭此大难,我已有所耳闻……可惜我一介弱质女流,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日夜焚香祷告,祈求老天保佑他沉冤得雪,早脱囹圄……”
“呵呵,说得轻巧!”柳永秀为了欣赏她窘迫的表情,伸手就将女儿扯到了一旁。
“恐怕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萧逸的案子可是铁证如山,一点儿都不冤!他是吃醉了酒,深更半夜强闯官眷闺房,因奸不允进而杀伤人命,事后又守着尸身睡了一宿,乃是被府中的仆役当场擒获,如今那死者的头颅还未曾找到。此等滔天罪行,连他萧氏的族人都束手无策,又岂是你上几柱香,磕几个头就能了事的!”
巫月听罢,疑惑更甚。
以她对萧逸的印象,最多是举止轻佻,言辞孟浪了些,却绝非狠毒残忍之辈。再加上雨墨保媒时所言,他已协助堂兄办理公务多年,且深谙唐律,又怎么会知法犯法?退一万步讲,即使是醉酒失智,激情杀人,可他未离寸地,根本无暇毁尸灭迹,那死者的头颅还能自己飞上天去不成?
凡此种种,疑点重重,可见这案子必然是另有隐情……
柳永秀见巫月沉默不语,权当她是被所谓的“真相”吓破了胆,便愈发的趾高气扬。
她虚扶了下头上的金钗,假作怜悯地说道:“月娘啊,眼下咱们之间的贵贱你也该瞧出来了,我家郎君既已认祖归宗,将来就必定要跻身仕途。虽说官商有别,不应与你牵扯过多,但咱们好歹做过几年亲戚,我又是个顾念旧情之人,实在不忍心看你守这望门寡。你要是明白事理,现在肯舍出点钱帛,我倒可以叫你叔父上下打点一番,说不定萧逸的案子还能有些转机。”
呸!恬不知耻!
刚刚说人家萧氏一族都束手无策,你们家的官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敢拿来诈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巫月心里暗骂,脸上依旧是一副凄苦的神情,低声嗫嚅道:“承蒙柳夫人抬爱,只是家中浮财不多,一时之间难以筹措……等月儿回去先清点下田产再说吧……”
柳永秀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提议却被巫月不软不硬地推了回来,不由得恼羞成怒,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识抬举!”
蔡若嫣对母亲这套拙劣的说辞早听腻烦了。她再次凑到近前,亲昵地扶住了巫月的手肘,莞尔一笑。“姐姐不用害怕,阿娘话说得重了些,不过是替你着急罢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我明白……”
“我就知道姐姐最是善解人意!嫣儿此次下帖相邀,正是为了让你散心来的。要我说,像萧逸这种人面兽心的凶徒死不足惜,还省得姐姐嫁过去再受其牵连。既非良配,也无需挂念,你终日以泪洗面岂不是凭白熬坏了身子?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一天是一天,保不齐没等太阳落山就又遇上一位如意郎君了呢。”
巫月与蔡若嫣自幼龃龉不合,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此刻被她冰冷滑腻的小手搭在胳膊上,竟仿若毒蛇缠身,直叫人头皮发麻,几欲作呕。
其实蔡若嫣也算得上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五官相貌完全集中了她父母的优点,生得身形窈窕,华如桃李。若论人品,却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脾气秉性阴损善妒,言谈举止矫揉造作,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笑容里的伪善。
“多谢妹妹好意,咳咳……”巫月假借咳嗽抽回了手,指向小路尽头道:“我看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以免主人责怪。”
蔡若嫣也怕母亲再横生枝节,忙点头称是,随后便扶了柳永秀转身离去。
巫月站在原地没动,望着那母女二人的背影道:“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说,等到了宴会上我可没工夫哄你。”
映翠的小脸儿绷得死紧,嗓音也略显暗哑,“娘子觉得萧郎真是杀人凶手吗?”
“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没用,如今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萧氏乃名门望族,不管他捅了多大的篓子,总还有家人顶着,我一个无权无势之人犯不着操那份闲心。”
“娘子,你……”
“又想说我凉薄是吗?”
巫月扭过头,淡漠的眼神令映翠感到有些陌生。“我理解你对萧逸的关心,可我和月娘定下的交易是破案,没有成家立业这一项,不必要的牵绊只会拖慢事情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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