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九龙岛的蕲石自然不知道,他早已替那四名夜半偷听的师尊以及康大福家说漏了嘴的小妾们,背上了某口莫名的黑锅;否则面对洛初,他必得手足无措地大呼冤枉。然而此刻心下懊恼的洛初,却已是无心计较这些所谓的细枝末节。
衣衫素白的少女看着银安殿中眉头紧锁的众人,只觉得颇为不是滋味。她微微调整了呼吸,默念师门道经,暂且使自己平静下来。不一时,那老者却蓦然望向了自己,语气之中,似带征询:
“吾观洛初师侄道韵凝实,不知可曾习练符道?”
——符箓之道素以清微为首,而道门多数传承皆有涉及。然而慈航一脉与水相亲,所行之法大多以水为依;行于世间或有降甘霖而济众,却多不行符箓之法。门中弟子或有涉猎,然而亦不过粗通。
洛初闻言自然秀眉轻蹙,却是上前如实回应。那老者见此,倒也并未显出太多失落之色,只是转而询问她可有抵御异兽威压的法门。她细细思索后,却只说若有异兽本身或其同类的气息,便可暂时抵挡。
……
……
长宁手持刻笔,在简书上凝神记录。想及异兽,她心底忽而一跳,无端想起了那一日梦中群鸟飞舞的场景。那一瞬间她不知为何有些心悸与担忧,却是暗暗咬住了唇,没有作声。
一丝苦涩自少女的心底流淌而过。从师兄前日的传音与师叔的那些问题里,她早已听出了某些大概。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丝了解,才愈加使人感到愧疚与不安。
昨日一行,她自知那异兽的威压,对于战马之类生物的威慑极其明显;而那四圣既敢带异兽前来,商军之中必然已有了对应的抵御之法,可使进退如常。西岐若无解决之道,一旦对阵,那些惊马必然会使骑兵跌落、战车失控、军阵散开,以致于大量军卒在彼此践踏中受伤。而两相对比之下,军中的士气亦会受到某种致命的打击;对之后的种种,显然极其不利。
眼下师兄让她等他出关。现在想来,却是要在商军到来前制作将足以抵御异兽威压的符箓,以使大军此行再无后顾之忧。然而她的手上就有师兄送她防身的符箓,纵没有法力,也能看得出制符所需的心血。
她记得飞鱼对她说过,眼下的西岐自武成王与晁氏兄弟投周后,共有八师。统共约有军卒两万余人,兵车两百余乘。算起来,与之战车配套的战马便过了八百;而算上骑兵与斥候的坐骑,便将将达到了两千之数。
可符箓这样的东西,做几枚或许尚可,若要成批量制作,却是对心神的消耗极为剧烈。何况当前能够制符的,仅有师兄一人。眼下商军抵达在即,就算手速再快,要在一日之间使得所有马匹在战场上保持状态,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具体结果如何,恐怕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她不知道若自己行事再缜密一些,是否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可是事已至此,她却发现自己……只能默默看着这些发生。
——或许作为一个凡人,这样便是极限。然而,她到底无法甘心。
衣衫青白的少女倔强地抿着唇,简书上的笔划,依稀带了一丝剑意。她默默地调整了呼吸,双瞳微凝,琉璃般的眸子里,分明有种旁人看不见的强烈渴望。
——王族地位,煊赫身世。这些,我其实都不想要。
——我要我身边之人不再因我流血。我要……这浩劫之中的天下,不再血光冲天。
——兵戈休止,世间太平。江澄海澈,天地清明。
……
无人注意到,少女的锈剑在那一瞬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低鸣;那一朵消失了许久的三叶菱花,错觉般在少女的眉心上一掠而过,灼灼如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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