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静室之中,少年盘膝坐于案前,手中的短刃依旧于符木之上游走不止。案上,那些来不及整理的符箓,却已然堆成了一座小丘。
似是因为长时间制符,少年的发丝此刻有些微乱。手中的短刃已然不觉间划下了最后一笔,他下意识地摸向豹皮囊时,却发现身上的符木刚好耗尽。
也是。纵然师叔因了修者参战早有了一定准备,可岐山此时屯下的符木,却也不多。而他更是习惯了用枪解决问题,带在身边的符木,也不过二十余块罢了。
经过一日一夜的奋战,至此,能用到的符箓已有一百八十余枚。可下一批符木能否及时到达,师叔却是并未与他多说。
少年默默平复了神识,放下了那枚匕首,将案上的符箓收起。起身正待出门,却听屋外院内,忽然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他本以为是武吉,倒也不曾在意;然而开门的那一瞬,却是不由动作一僵。
——“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少女显然没料到他会开门,面上的神情竟也一时呆滞。看着少年略显凌乱的发丝,少女的眉间隐隐显出了一丝担忧,却是下意识地垂眸,将手中的水囊递到了少年手中。
“师叔说,商军明日临阵,所以……师兄还请注意休息。”
少女唇瓣微抿,声音依旧温婉而平和。日光下,少年分明看到了她颊上的一丝微粉,不知为何,心底无端一松。
——“好。”
轻风掠过少年的双眸。那眼睫震颤,似是隐隐带上了一丝喜悦。少年垂眸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唇角微微勾起。那笑容里仿佛染着几分带了玩味的不羁,却多了一丝郑重的意味。
“你也是。”
——此刻靠得近了,细细分辨之下,她身上还带着一股草药经的气息。旁人嗅去或许以为是熏香,然而他又怎会分辨不出。想来她先前,必是一夜苦读。
长宁闻言,却是抿唇颔首,颊上的粉晕似是愈加扩散了些。然而她随之平复了呼吸,仰首对上了少年的墨瞳。
“师兄,洛初师姐曾言身佩沾染异兽气息之物,可使之以为其类而不伤。然而毛发之类一旦分散便不易保存,不知此等物件,可否成符?”
少女的眸光平静而敦和,仿佛藏起了一片天空。少年的双眼亮了一瞬,却是随之想到什么般瞳孔微缩。他盯着少女的瞳眸,不由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以这些成符,速度虽快,所留气息至多保存旬日。然而鳞片兽毛看去虽多,每一寸却尽皆凝聚了其主的修为,甚是难取。”
少女眸光微闪,却是旋即了然般露出了某个恬淡温和的笑容。那一瞬间的颜色薄如春风,使得少年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开口,那声音中透出的郑重与紧张,便是连自己都有些吃惊。
“不许以身犯险。”
——“好。”
少女呼吸一顿,却是随之展颜轻应了一声。少年犹豫了半息,终究抬手轻拍豹皮囊,将一枚新制的木符放在少女的掌心。
“若要激发,以指尖从头顺符文走一遍即可。”少年如是说道,墨瞳中的颜色有些别样的坚决,“莫说那四只混血异兽,便是一般的真龙,也绝不敢伤你。”
“这几日有武吉替我护法,到时我让小九跟着你。给你那些符,你记得带在身边……只是,我宁愿你用不到。”
……长宁沉默,却是仰首看着少年微乱的发丝。那一瞬间她无端觉得心底有些疼痛与微暖,心思转过后,却只是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都听师兄的。”
——这日郭兮,相府中便多了一只浑身黑毛的小兽。据说那飞鱼抱着獬豸径直进了左院,使得武吉等人皆是受宠若惊。
然而,这小兽却是得意洋洋地仰着首,几下脱离了飞鱼的怀抱;随之一屁股坐在某人屋门口宣誓领地。那股无声散开的威压,竟使得经过相府门口的路人,皆觉得这相府似乎更加气派了些。
……
……
武吉看着伏卧某位师兄门口的黑毛小兽,不由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想起那一日谷雨集时看到的一幕,他的心底顿时有种不知什么样的滋味。在他看来,这位身为周主亲妹的安世子,似乎已经彻底沦陷了。
某位前樵夫自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眼中的“人生赢家”,正看着门口护法的獬豸一阵苦笑。那双仿佛永远噙着不羁的眼瞳中,那一时的光芒,却是分外柔和。
——当一个人想要保护另一个人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便开始与寻常不同。无论何时何地,能够时刻挂念着的人,往往在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少年垂下了眼睑。那双好看的瞳眸里,倒映着案头的一封竹简。他慢慢将之展开,看着那带了剑意的刻痕,不由下意识地伸手触摸。
这几日姜师叔让长宁抄了不少文书。他手上这封,便记录了周营现有的几种战阵。看完那些阵图,他却也知晓了姜师叔对于张桂芳等人眼下如此执着的缘由,不由又是一阵沉默。
师叔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快速吞下这支商军解决困局,还有此后,对西岐战力又一次提升的可能。风林作为风氏一族的后裔,或许表现着实不堪;可大族传承的底蕴,却着实使人眼馋。且不说那日引着商军残部脱出重围的指南车,便只是得到风氏一族“八阵图”中的一幅,推演之下,便足以使得眼下的军阵多出数种变化。
少年微微闭目,随之毫不在意般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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