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几乎是要哭了。她拉着慕北易的手不住抖,早知有今日,不如早使他一命呜呼的也好。也省得叫他这会儿醒来了,他冷着一张脸还更折磨。
慕北易见她手抖,拢在怀里捂了捂,神光黯淡。
“陛下?”枕春等着他发作。
枕春已然想好了求饶的词儿。慕北易却埋头吻在她肩头露出的一片叶上,赞道:“好看。”
“陛下……就记得这个,如意迦楼罗了?”
“你这胆大包天的女子,竟敢自比吞噬天龙的异兽,不怕朕落你个大不敬的罪名?”慕北易半笑着戏谑,撑身从榻上起来:“你说后面的记不真切了。想来是昨日的酒水太烈,朕前些日疲于案牍,精神不济的。”
“是是是。”枕春闻他这样说,才知他是真的忘了。心想一只吃龙的迦楼罗哪里算得大不敬,再大不敬的事情昨日也做过了。现下一条小命儿得保,哪里还不欢喜呢。便眼疾手快地扶着慕北易出了卧房,请他洗漱,亲手拿了一把象牙嵌宝的梳篦,说道,“陛下,今日落小雪了。”
慕北易从窗户缝儿外看出去,果然见满天纷飞的絮。
“臣妾服侍陛下梳个半束半披的胡发罢?”枕春眼神偷偷瞟着慕北易脖颈后的红痕,笑着说道,“今日已过了早朝时辰,天气落雪难行。陛下在后宫燕嬉,也可随意一些?”
“半披半束?”慕北易漱了茶水,洗了脸手,忖道,“汉人不可散发右衽,教外臣看到了要让行官乱写的。”说着也是有闲气,“那些个谏官最是迂腐,朕愈是生气他愈得意。譬如今日没有早朝……朕想着往后便加设午朝,也是很好的。”
加设午朝?圣君之举。枕春心里说慕北易竟有此等傲气,一壁却奉承:“陛下加设午朝也是我们大魏国的头一遭,天下之大幸。这天下之大……”她仍不放弃,“天下之大,梳个胡发也没什么。教坊不也排过胡旋舞、玉兔浑脱舞的?这叫民族大统一。何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陛下生得倜傥,眉目深刻兼之气质脱尘,观之使人觉得敬畏仰慕。虽说威武庄重是因陛下身上龙气流转的缘故,但内宫之中多是女子,几多嫔御见了陛下腿肚子也软了。今日瑞雪,不若梳个半披的胡发更显贵气慵懒,是贵气无匹,再配上一只通透无瑕的玉簪最好不过。这个嘛,叫做倾国fēng_liú。”
慕北易看枕春更像傻子了:“你想梳便梳罢。”
枕春得了逞,喜滋滋地开始倒腾。
慕北易的头发很黑,很长,密密地透着龙涎香的气味。平心而论,他梳半披的胡发,是很好看的。他的五官太过凌冽,半披头发以玉簪半束,便将他身上的戾气磨平了。毕竟是龙子凤孙,如今又是九五之尊,坐卧间举手投足自有说不出的威严。这样一收拾,却兀生生觉得慵懒温柔,也称得上是倾国fēng_liú的。
倾国fēng_liú,这也让枕春想起别的。
少时她最喜欢读的,是《三国策》。她们喜欢的白衣卿相,少年将军,她都喜欢。只是听着有劲儿的那种喜欢。但她最爱的是骑红马戴雉鸡翎的那个将军。那个将军喜欢兵器、马儿和美人。纵是风风火火的一辈子轰轰烈烈,背上祸国与骂名,也抵挡不住万世传唱的一出凤仪亭。何况……乱世之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做这举世第一英武的战神,定然也有战神的气魄与精神。故而枕春以为,多情是多情的fēng_liú,专情有专情的fēng_liú。这人间的烟火气息下人与人荒唐的相遇分离里,都有伤心动情的fēng_liú。
想到此处,枕春瞥了一眼暖炉边团得像个毛肉球球的奉先。
慕北易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啧啧道:“你在想什么?”
枕春用脚轻轻踹了踹奉先,奉先舒舒服服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抱着枕春的鞋子啃了两口。她道:“臣妾在想,陛下的头发生得真好,好似墨缎子似的。”
这样说起来,慕北易的治世之能与独一无二的心计深沉,算得上是一种男子该有的的倾国。故而这六宫莺莺燕燕的应付,也算是一种国事了。枕春嘴角便抿起有趣的笑意,顺手摸了案上一只指甲大小的簪花,悄悄别了慕北易的髻后。
“你笑什么?”慕北易赤足踩在地衣上,双手捧着一本书陈,一边看一边打量枕春。
枕春莞尔:“笑瑞雪丰年。”
慕北易看了铜镜里的自己,有些陌生:“这个样子,不像朕了。”
枕春将慕北易背后的一缕鸦黑的长发拢在他肩上,轻声细语道:“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慕北易看她,意味深长,眉眼松散了许多。
——明婕妤这个狐媚的幺蛾子又骗得君王不早朝啦!这是六宫近日里最大的一件要闻了。
六宫以为明婕妤跟熙贵妃撕破了脸皮便一蹶不振的下人们,见了枕春如今这样的手段,哪里有不佩服的。慕北易因为枕春,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不早朝的情形。虽然枕春心里是很委屈。
这一次慕北易不早朝,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饮酒误事而已。但枕春已经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她险些犯下刺杀君主的滔天大罪,不是依靠着精湛绝伦的演技,早就黄土埋骨了。
柳安然听见枕春圣宠优渥的消息时,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请安来得最早的安画棠与月牙坐在晗芳殿主位下头,两人各有神思。
煮酒奉了茶水上来,安画棠便矮着身子取了金盘中的一对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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