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躲过所有的守卫,柳胥脚掌轻踩,落在了未央宫殿前。
纵身一跃,翻身跳入深墙内,已物移星转。
殿内有烛光,映照的殿外景状都入柳胥眼,却他一点都不认识。
这蒿草这般深;这枝条这般乱;这庭院这般荒。
姨娘本是勤快的人,最爱干净。
柳胥的心有些酸楚,迈开步子接近有光的地方。
他站在最有记忆的殿门前。
却不敢叩。
曾叫杨玄卿时,他每季末都还来一次。如今他叫梅青寒,近一年已不见。
她必然已知自己遇难事。
她曾经该为自己难受成什么样子,柳胥只想着,便心酸。
下一刻,柳胥扬手,终是轻轻叩了一下门。
殿内的人似乎有听到,烛光下的影子透过窗户去看,在逐度拉长。
嘎吱。
门被打开,两人对望,女子甚惊。
柳胥向殿内迈。
女子一袭白衣,怔在原处不动。
片刻恍惚后,方才讶声道:“你是何人?”
声音未变,无论何时,极尽温柔。
咚!
一声咚音从地板上发出。
柳胥犹若失了神,失了魂般,上身直挺挺,两膝已着地。
那美妇极美,此际更惊,不知所为。
柳胥的眼睛上扬,望向美妇。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柳胥不说话,只背诵。
有泪珠滚滚坠落,连成串儿,十分晶莹。
柳胥的眼睛在烛光下越发模糊。
白衣女子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
十二年前他三岁,尚还是牙牙学语的幼童。烛火下,姨娘初教他背千字文。
十二年后他十五岁,长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烛火下,她要告诉姨娘,他是柳胥。
虽容貌变了,但心不敢。
不敢忘旧人,不敢忘旧恩。
“胥儿!”女子一下子扑了过来。
泪水比柳胥还要汹涌。
两个人,一根玉烛,两个光影,紧紧相拥,哭声不止。
“姨娘!”柳胥唤了一声。
虽曾隔过生死,声音有些遥远,却还是有熟悉感。
女子拉着柳胥起身来。
“告诉姨娘,都吃了什么样子的苦?”女子话已不成声。
既有喜悦,亦有痛楚。
“胥儿没吃苦,是胥儿让姨娘担惊吃苦了。”柳胥温和道。
青色的烛火下,女子晶莹的眸,端详着。
她右手曲伸,试着摸向柳胥这张陌生的脸。
柳胥贴近,脸庞不动,像个孩子。
终是颤抖着,那手落在了柳胥的脸上。
这一触,柳胥的脸温暖,女子的心动颤。
“告诉姨娘,姨娘想知道。”那女子道。
柳胥不隐瞒,如是相告。
今生他欠的人不多,唯一最欠的,便是眼前这人。
活着一日,多欠一日的思念。
一日不活,欠下一生的养育。
......
翌日。
柳胥与叶羽三人,前赴刑部隶令司上任。
皇庭发生大事件。
当朝左相蔡勋持相国金印,直调三千禁卫军出了皇城。
禁兵指挥使偷传话于大统领,卓青急奔去见杨旭。
但却晚了一步。
当朝督公把持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五十米,跪着重臣四十人。
至于里面还跪多少,没人知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督公站着,一身黑色蟒袍,亲守在殿外。
卓青匆匆来至,报告要见明皇。
沈剑以明皇正处置要事为由,给挡了回去。
前者不甘心,思计后,遣一少监给明皇送甜糕。然督公将人拦下,亲接过提篮,迈步去送。
自此明皇被困封在了御书房。
外人不得进,内人也不得出。
殿外的天,愁云惨淡,空气越发压抑。
轰隆隆...
突然雷声渐起,风云交际。
不过多时,滂沱大雨,倾盆而至。
那雨初始很大,且骤急。看着便下不久,然一直淅沥着不停下。
春雨乍寒最凉心,殿外初绽的花草尽数被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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