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将她送到医院已经晚了,不得已,她被切除了子/宫!她跟我说,姐,一个女人没有子/宫,跟阉割后的太监有什么区别,她整日都活在深深的自卑当中,不可自拔。当她听说可以做子/宫移植,她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千里迢迢跑到国外去做那狗屁的子/宫移植手术!你他妈知不知道,那时我们全家都快崩溃了!我妹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这个罪魁祸首他妈的又在哪里逍遥?!”打到这里,魏新川已是全无力气,瘫坐在地上,蓬头垢面,双泪横流,哪还有半点外企高管的风采,她声音也完全嘶哑,一瞬间竟憔悴了十岁有余。
“哪知移植过来的子/宫也只维持了三个月,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并发症,不得不进行二次切除,由于凝血,感染严重,这次连同卵巢一并切掉了!她那时还不到二十啊!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没有子/宫没有卵巢,你要她怎么活?她开始嫌弃自己身体,嫌弃自己的生命,她整天都在想办法自杀。是我父母轮流看守着她,整整熬过一年。”
魏新川回忆到这里,痛苦不堪的闭上了眼。停顿半晌,才继续说:“直到后来她渐渐接触到女同的圈子,她整个人都变了。我那个傻妹妹,为了让你彻底放弃她,为了不耽误你的人生,她不惜伪装成同性恋!她装得那么逼真,那么投入,有段时间连我都要信以为真了!但是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我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想法?你回国那天,她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根本放不下你!但是她有什么办法,一个连自己都嫌弃的残破的身体,如何配得上她心中高高在上的阿树?于是我那个愚蠢的妹妹,就在你面前变本加厉的鬼混,和各色女同鬼混!尽管她心里那么爱你,但比起你能得到一个正常的家庭,你的误解又算得了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当年你对我父亲承诺会娶她时,她欣喜若狂的模样?!你他妈的是瞎了吗?!你还一天到晚和其他女人厮混,你这是在我妹妹心尖上插刀子!那天在江边,我想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刺激到她,令她失控,不然那个傻瓜一定会很好的瞒着你,瞒一辈子!”
许植从魏新川打在自己身上的第一拳起,就放弃了还手反抗,也是在她的第一句起,他就彻底失去了行为能力。他任她发疯般的厮打。
魏新川的话是一剂猛药,铿锵有力,带着憎恨,源源不绝的传进他的大脑。他跌坐到地上,眼角充血,头发一簇簇被扯掉,暴露在外的皮肤遍布抓痕。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他浑身突然开始止不住的发抖,他看着魏新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像是看了一个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恐怖电影,而自己就身在其中。
魏新川短短一席概述,表达不出准儿绵绵深情的毫厘;他这一辈子所经历的痛,及不上准儿这几年熬过的十万分之一。
甚至在今天早上,准儿情绪稳定一些了,还笑着问许植:“小园姐会不会还在生气,她怎么不来看我了。”准儿神情真挚的推他:“阿树,你去接她嘛,你去接她嘛!”
许植将手指深深□□发根,带着痛苦与绝望的对魏新川说:“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魏新川无力的靠在墙边,他目光充满仇视,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我不想说?你他妈还天真的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感受?你以为你真是我亲兄弟?老子今天不妨告诉你,许植,老子这几年,没有哪一刻不想杀了你!要不是准儿拿性命做威胁,不让我泄露半句,你他妈还能和那姓向的傻娘们逍遥?事到如今,你要么乖乖娶了我妹妹,用你下半辈子好好补偿她,要么你和向小园就给我们全家做陪葬!”
……
许植走进准儿的病房时,她还在熟睡。
许植在她床边坐下,望着她宁静的睡颜出神。许植这才明白,她为什么每天都会化浓妆。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如果不是胭脂粉黛的遮掩,她的脸就像鬼一样苍白无色。
许植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额头,准儿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尽管她皮肤不再光泽白皙,但她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不曾改变。
许植说:“魏新准,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傻的女人。”
当天晚上,许植和魏新川两人,穿着昂贵的服装,坐在医院门口的大马路上,一人举了一瓶五粮液,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吵吵嚷嚷。哪里像拥有身份地位的成功人士,倒像两个可笑可怜的背井离乡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最后两人都喝得一塌糊涂,栽倒在路边不省人事。
许植躺在地上,他突然看见倒在身旁的魏新川,那双鬓间的几根晶莹的白发。许植说:“大魏,当年为准儿捐献子.宫的人,是你吧。”
魏新川没作回答,只沉声说:“哥们,其实我早不怪你了。人各有命,我的妹妹我自会看护好,你只管走你想走的路去吧。”
许植望着头顶的那长了毛的月亮,沉默了好久,这才喃喃自语:“我永远都不该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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