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后悔了吗?”霆霓问。
盛济运没有回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有一种悲伤到极致的疯魔:“你知道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霆霓不语,红着眼睛瞪着他。
他缓缓转眼,看向盛凝安的墓碑,目光描摹着她的名字:“我走进那间婚房,她就坐在床边,透过盖头闷闷地问了一句:谁?”
“我没说话,她便掀开了盖头的一角看向我,见到是我,她欢欣一笑,便将盖头掀开了,笑着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她拉起我的手臂,说了最后一句话:人声嘈杂,你吃饱了吗?”
人声嘈杂,你吃饱了吗?
盛济运说到这一句时,带出了很抑制的哭腔。
顿了顿,他继续道:“而回答她的,是我袖子里的匕首。她就那样瞪着眼睛看着我,连叫一声都没有。”
霆霓瞬时感到心脏抽搐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你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
盛济运忽然无声地咧嘴一笑,表情十分扭曲,比哭还难看。
他的目光又落下,落到信上,字里行间的端详着:“没有人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作为盛家的独子,当真是备受宠溺,逍遥快活吗?”
他胸膛一沉,压下一口郁气,脸色渐渐变得沉冷,像块木雕一样半晌没有动作,眼神很深很深,似乎在回忆什么。
许久过后,他终于开口,嗓音有些压抑:
“若问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盛孙氏便是了。她对我的关怀与疼爱从来只在人前,背地里我连只小猫小狗都不如。
“她经常说我吃了盛家这些年的饭,怎么一点也不像盛家人。”
“我从前不懂,直到我十岁那年冬天,我坐在她身边烤火,讨好地说着她可能感兴趣的事,她却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脸。”
“而接下来,我做梦也想不到,她突然用力将我的头摁向那烧得火红的碳!”
“我死死地用双手撑在滚烫的炉边,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旁人进来,她又装模作样地心疼起来。”
他握紧了掌心里陈年斑驳的伤疤,眼中满是辛凉的嘲讽:“我突然醒悟她的话,可能我真的不是盛家人,此后,我用了五年时间终于查出了事情的始末。”
霆霓愣着,听他说出这些,不禁有些惊愕。
此时盛济运微微仰面,沉思道:“当初,在盛孙氏生出第五胎女儿之后,盛鸿无奈道,如若再生不出男孩,便只得纳妾了。于是在第六个女儿出生的时候,盛孙氏剑走偏锋,偷梁换柱,用一个男孩换走了自己亲生女儿。”
霆霓此时呆若木鸡,原来自己的一生是这样开始的……
盛凝安说一切都源于她母亲的一个错误,可她并不知道,这个错误几乎毁了所有人。
盛济运看向盛凝安的墓碑,抑郁地叹了一大口气道:
“做便做了,骗便骗了,为何偏偏要在她临死之际,向盛鸿说出这些事!还声声嘱咐他提防我觊觎家财和天阳教。”
“一头牲畜养了十几年尚有情分,她却完全不给我留活路。此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随时被扫地出门的恐惧当中。”
“我本无心争什么天阳教,家财万贯我却只贪那一方席榻,可盛鸿却像防贼似的处处防着我。我该当如何,每日装疯卖傻,活的像一个白痴,方能放松他一丝戒备。”
“可一切并不会变好,我终于意识到,除非我自己撑起一片天地,才无须看他人眼色,不会每晚都做被扫地以尽的噩梦。”
霆霓的脸色苍白而凝固:“盛家人薄待于你,那盛凝安,待你如何?礼谦岚待你又如何?”
“礼谦岚,他本可以不死的,谁会想到他蠢到把清平教拱手于人。”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能地跳过了盛凝安这个名字,对之避而不谈,又说道:
“清平教在他手中很难发扬光大,虽说礼谦岚征战四方,剿匪无数,可那些都是与百姓相去甚远的事,所以他不得人心。”
“你得了人心又能怎样?”她目光苍凉,讽刺一笑:“普天之下,连个替你高兴的人都没有,你再也……没有姐姐了。”
一句话仿佛是一根长刺,生生地插进他的心窝,他的面容出现一道破碎的悲恸。
他咬紧了牙关,将一切压制下去,表情渐渐平复,嘴角微微翘起,一切又变得风轻云淡,只有两只眼睛红得像血一样。
霆霓抬起手背擦去挂在下巴处的泪珠,一双红肿而悲痛的双眼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幽深而绝望。
她摸向自己的腰间,慢慢抽出了碧玉琉红剑,剑锋擦出一串冰冷的声音:
“盛济运,我同情你的遭遇,但算上他们的命,我现在只想杀你,就在他们的墓前。”
盛济运侧头看向她手中银光闪烁的剑尖,淡淡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是,我心里的恨可以。”她冷冷地盯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下一刻,寒光一闪,耀眼的银光落在礼谦岚的墓碑之上,她决绝的身影已经朝他飞冲过去。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闪现出很多场景:
盛凝安一身火红的嫁衣躺在冰冷的棺木里;
礼谦岚瘫跪在地,一口接着一口吐出浓黑的血;
颜息满身伤痛,拖着头在地上拼命爬行……
他该死!
一切都不是理由,他有多少次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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