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于化的警察说,不行,你们得回去。
大雄跟小雄说,要不你回去,反正也不会是大事,来去的车费算我的。
小雄气呼呼地反问,你咋不回去,他不是你爹?
警察看他俩要吵起来,这才实话实说,张德死了。
死了?
叫于化的警察应该把两个儿子直接带到沙湾村,那样事情就不会变复杂,可两个人非要说先回去一下,这一回去,事情变了。
先来的是大雄,他在巨六家院子里转了一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发现沙乡人就是沙乡人,比山里人富,富几倍。巨六给他敬烟,他不抽,巨六家的给他倒水,他不喝。最后,他当着八爷的面,问,我爹是给你家放羊?
嗯。巨六赶忙敬烟,这段日子巨六见人就敬烟,害怕一不敬就又被关到派出所去。
大雄打开巨六的手,问,你知不知道我爹是来沙乡做啥的?
做啥?巨六赶忙弓下身子,这事他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张德快要冻死了,快要饿死了,张德说他三天没吃一嘴五谷,从山里到沙乡,一百多里路,他是走来的。张德说快给我口饭吧,我在这村里爬摸了几天,愣是张不开嘴要一口饭。
真不知道?大雄又问了句,巨六说我真的不知道。
好,到了法庭上,你就知道了。大雄突然丢出一句话,把一屋子的沙湾人给吓愣了。
有话好好说,这娃,有话好好说么,哪门子个法庭,看把话说的。八爷赶忙取活儿,生怕让大雄一句话把事情给说死了。
这时候巨六家的羊叫了一声。羊关圈里好些日子,没警察的话,不能随便赶出去放,再说巨六家哪还有人放?巨小六抡起棍子,照头给了羊一棍子,我让你叫!
打羊做啥么,你个爹爹!巨六撵出去,巨小六扔下棒跑了。八爷又说了句,喝水,娃,先喝水。
接着来的是小雄,一进门就哭喊,我的爹爹呀,你让我找得好苦——哭完了,忽然问巨六,钱呢,钱呢?
钱?沙湾人全都竖起了脖子。
等弄清大雄小雄的意思时,沙湾人跳了起来,包括和福家的,这次也站到了巨六家这边。听听,这是人话么?你爹有钱?你爹有几万块钱?不怕把你个山里鬼羞死!呸!和福家的呸了一口,接着骂,把你两个无义种,爹丢了这长时间不来找,这阵倒知道剋人了——
谁剋人,谁剋人?!大雄忽然跳起来,扑向和福家的,小雄趁沙湾人不注意,快快往衣服里塞了一包烟。
父亲的故事讲到这儿,我忽然有了兴趣,这两个做儿子的,他们安了怎样的心?
按父亲的说法,钱的事是个骗局,彻头彻尾的骗局。你想想,张德要是有钱,能跑沙漠里给人家放羊?我想也是,张德他怎么会有钱呢,这不纯粹一个笑话么。
可警察不能这么想。叫于化的警察一看事情起了变化,忙把众人支开,坐下谈,有啥话坐下来谈。说着,叫于化的警察掏出了本子,一想不对劲,又让边上的助手铺开了笔录纸。
这天巨六家又杀了一只羊,用来招待大雄和小雄。杀羊的时候,巨六的儿子巨小六眼里充着血,由于他一只眼坏了,另一只就让人老觉得也不正常,谁也没把这事当个事。
大雄和小雄这次没客气,既然话说了出来,就不能客气,他们接连啃了好几块羊骨头,又喝了两碗羊肉汤,这才嘴一抹,跟巨六说,甭以为你杀了羊我们就不告你,如果事情处理不公平,我们还要告。
大雄和小雄提出的条件是,巨六家必须先把他爹身上的钱交出来,交出来才有得谈。
多少?叫于化的警察又问了一遍,到这时,他还没弄清放羊的张德来时身上到底有多少钱。
一万二。大雄咬了下牙,说。
一万三。小雄恨恨纠正道。
一万二。
一万三。
一万二……就算是一万二,那一千不要了,白送给你们。小雄最后说。
巨六家的一把撕住大雄,巨六家的看上去要疯,巨六怯怯站边上,他让这个数字吓懵了。
叫于化的警察先是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他小心翼翼劝兄弟俩,话不能乱说,凡事得讲证据,我去山里调查过,好像你们的父亲是……是因为没人养活才给逼出来的。叫于化的警察一狠心,就把关键的一句话讲了出来。
这下张德的儿子们不依了,大雄先跳起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没人养活,没人养活我们是干啥的?!
小雄恼得更厉害,他差点撕住于化的脖子,你放屁!他这么骂了一句,接着说,我爹跟我过着哩,我媳妇儿天天侍候着他哩,你去山里问一下,哪点亏待他了?
大雄赶忙说,功劳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逢年过节的,我哪次没尽心?去年过年我还割过二斤肉哩。
一提肉,把小雄的不满抖了出来,你提的那叫肉?吃下去差点没把我媳妇儿拉死!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嚷了起来。叫于化的警察没拦挡他们,点了烟,边抽边听。这期间就听见巨六家的羊又叫了一声,是只母羊,好像很心疼地唤它的儿子。
张德的两个儿子吵了一阵,忽觉跑了主题,再一看屋里人的脸,猛地噤了
喜欢红床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