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空中平稳飞行,可江寓的心却忽上忽下,好像随时都要爆炸解体坠落。
她即将飞跃半个地球,穿过一个个的夜幕,来到他的身边。
就算耳边轰隆隆地异响,脑海中的回忆却越来越清晰。
……
“只要你想要,我就会给你。”
“我想要自由。”
“那你还是拿走我的命吧。”
“我不想当杀人犯。”
……
“我会把自由还给你。”
……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因为她不想当杀人犯,所以他自己做了刽子手。
结束自己的执拗,意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
活着,他根本做不到放开她。
所以,一旦他决定还她自由,也决定着亲手了解自己悲情又毫无意义的一生。
季川,是世上最愚蠢的天才病患者。
其实,这两个月来她一直在等去美国的签证。
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就算两个人的感情走到尽头,她也得去看看云姨。
这其中有多少其他的想法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想先解决那些陈年旧事,再去理一理自己与季川的纠葛。
可是,她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
江濑已经安排好了车辆,她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季川所在的乡间别墅。
她飞了将近十五个小时,一点都没有合眼,如今身心俱疲,却依旧没有一点困意。
他已经出院了,在割腕的第一时间被季成发现紧急送往医院。
他的手腕上已经有过一道疤了,现在又要多一道。
那一道疤,江寓从来都没有认真瞧过。
她不敢看,不敢面对他过去的苦痛。
正如她现在,也不敢推开眼前的门一样。
因为她知道季川就在里面,可是又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鼓起勇气敲门,敲了一下又一下,却都无人回应。
季川看着门若有所思,轻声说:“直接进去吧。”
她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昏暗的房间里,飘窗的窗帘飘飘摇摇,偶尔有时会透出几缕光来,却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死寂。
他就坐在飘窗上,整个人都淹没在灰暗里。
她推门进去,他不为所动。
只是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具逐渐腐烂的尸体。
她走进去,一堆画具绊住了她,她被画上的内容吸引,停住脚步。
窒息。
江寓不懂艺术欣赏,可从这些画中她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画中除了歪歪曲曲的黑色线条,什么都没有。
每一幅画里,全是黑色的线条。
有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有稀稀疏疏几根的。有蜷曲的,有弧状的,也有稍微直一些的。
江寓凝神看着这些线条,觉得自己快要被吸进黑色的漩涡里。
突然在某一刻,她脑海中的黑色线条骤然崩断,她读懂了他的画。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看懂他的画。
头发。
那是她的头发啊。
她送他的头发,他每晚睡觉都要紧紧握住的头发。
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她吸了吸鼻子,这个声音引起了季川的反应。
他慢慢转过头来了,像一个零件生锈的机器人,他看着她啜泣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个遥远的梦。
江寓也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虽然并不清晰,可她还是发现他比之前更瘦了,整个身体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形容枯槁,泛着灰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
他对她,真的就像在消极地对待一个梦。
他只看了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她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终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她转身,近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走出去,空气就没那么稀薄了,她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掩面而泣,最终扶着墙的身体慢慢瘫倒在了地上。
两个人,隔着一面墙,再也无法拥抱。
季成走到她的跟前,蹲下来将纸巾递到她眼前:“抱歉,没有手帕,只有纸巾。”
她抽噎着接过:“谢谢。”
“因为我的那块手帕,被血浸湿了。”
江寓像是碰到了血一样,手里的纸巾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她低着头看向那块纸巾,然乎抬起自己哭红的眼睛,直视季成:“对不起…是我……”
“不是你。”他重新拿了一块新的纸巾递给她,“是我们,是我们害了他,是我们跟上帝共谋,一起害了他。”
“他…他一直都这样吗?”江寓问。
“嗯,自杀前是这样,被救了之后还是这样。一天一天瘦下去,还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画。”季成回想着那几幅画,“非常诡异的画。”
“你是怎么发现他……”
“监控。”
江寓一惊,“这个监控…你是不是一直装在他的房里…我是说,在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回国的时候……”
“…是,我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我需要保证他的安全。”季成低声说。
原来他才是那个掌中之物。
他从来就没有一个自由的空间,所以他才会暗中买下那套林间的小别墅。
他从来都是在监控中生活,所以他对于她的监控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江寓攥了攥手里的纸巾,“…把监控撤了吧,我会看着他。”
“你…你确定吗?”季成反复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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