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朦胧,水也清浅,都不及这人。他细长的眼线微敛,薄唇总是勾着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对于凤盈的那番话,仿佛充耳不闻,只是仍固执地站在这里。
凤盈内心慌乱,举止却秉着一贯的优雅,从容不迫道:“谢世子为我姐妹二人考量,小女子有规矩恪守,还请姐姐同世子先行吧。”
这凤盈姑娘着实可怜了,嫡女的名头被人抢了,此刻还如此知礼礼让,真是让人想不心疼都难。
有些世家公子已经在摩拳擦掌了,若不是承安王府的名头在外,他们早就要上去质问景莫淮了。
凤盈就是有这种本事,把所有不利于自己的举动,全当成一种得体的成全。她这番说法,就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毕竟在大众的眼里,以为的事实就是,景莫淮邀请她们姐妹二人同入公主府。但是凤盈顾忌女儿家的矜持,而婉拒了景世子的好意,反而把这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姐姐
这时候不论南陌怎么做,都讨不了好。与世子同行,会被人诟病抢凤盈的风头,拒绝世子,又会让人觉得她不识好歹。
南陌舔了舔嘴巴,这个景莫淮,她现在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如此,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
南陌撩开了锦帘,踩着马凳下了车。
众人向那窈窕的身影看去,这才识得了传闻中凤府嫡女的庐山真面目。
她正对着金景莫淮时候,侧脸勾勒起一个朦胧美好的弧度,惊鸿髻被莹蓝色的碎玉发饰别住,更显得乌发雪颜,轻轻浅浅。
她身着一袭碧蓝色的月裙,外罩一层轻烟薄纱,整个人多了一抹空灵飘逸的气质。
那周身的气度,不同于凤盈的雍容,而是给人干净清冽的感觉。
长裙曳地,南陌眉梢轻蹙,福了福身,笑得温柔无害,“有劳景世子了,只是世子诚心相邀,南陌却自知粗陋,不堪与世子同行,还请世子先行入公主府吧。”
谁都没有料到在她们口中的蛮女,竟是这样一个温婉知礼的女子。
“这是那个凤府嫡女?”有人不禁小声问道。
“早听说这凤府寻回来的嫡女是个疯丫头,前阵子祭英大典,竟然混到祭品中去了。还阴差阳错救了九皇子,可是这看着也不像是个不得体的疯丫头啊。”
有的人不满于与想象中的落差,不免在言语上极尽诋毁之能,“这种事情谁说的清呢,凤府家大业大,谁知道是不是抢了旁人的功劳安到自家嫡女头上,成全她一个名正言顺,为人称道的巾帼女儿的名头呢。”
凤盈此刻一下子觉得自己之前让人传出南陌的那些流言来反而对自己不利。
南陌不会是永远见不得光的人,那些传闻再坏,也只是让人不断对她加以揣测罢了。
真正见到她后,反而产生了如今这般先抑后扬的效果来。
哼,她以为装得一副温润无害的模样,所有人就会承认她嫡女的身份吗?殊不知真正让人认可的可不是这所谓的知礼,可是自己的本事。
凤盈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让南陌无地自容,再不敢来这等地方。
她不是装无辜装清高吗,她就要让她从凤府嫡女这个名头上摔下来,让她成为整个帝京的一个笑话。
见南陌这样说,景莫淮淡淡一笑,只身入了公主府。
他本就是阳春白雪般的格调,特意去了凉薄的调子,只让觉得美好异常。
南陌和凤盈随后被公主府的下人请进了女宾的宾堂,落座。
公主还未来,里面倒是热闹。未出阁的女子到底不如深闺妇人幽怨,纵然平日里规矩纵着,但讨论的话题,多是些新颖的玩意儿和趣事。
一个身着金丝刺绣罗裙,春锦华衫外罩的女子走来,“这不是传闻中救了九殿下的女英雄么?真是失礼,怎的也没人奉茶过来?”
“南小姐,请用茶。”周围围了一堆人,那公主府伺候的小丫鬟怯走过来生生道。
本来她就是要去奉茶的,这会儿这何侍郎家的小姐如此这般说辞,反倒像是公主府刻意怠慢一般。
那小丫鬟本就紧张,走到跟前,力道没拿捏好,不知碰到了什么,脚下打了个趔趄,茶盏顷刻间泼了出去。
众人一惊之下,掩唇后退。
心中不免觉得这是有人给南陌下的套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湿了衣裳,就算错在丫鬟,换了她这套衣裳去,也能去去她的风头。
“啊……”
刺耳的尖叫传来,众人再看去,那声音却不是南陌,而是方才暗指公主府怠慢的何心兰。
她金丝罗裙的下摆被茶水泼了个湿透,那小丫鬟惊愕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竟昏倒过去了。
陡生变故。
何心兰反应过来,对着南陌道:“你怎么如此心狠,本小姐有心称赞你,你却收买公主府的丫鬟弄湿我的衣裙,真真是歹毒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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