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觉喊住我,故作轻松地问我可以加微信吗。我挑眉看着他,他局促地僵着那只拿着手机的手,犹豫了会儿,还是同意了。
好友申请通过后,他发来了第一条消息:明朗,十年了。
我拿着手机,看着他打来的那句话,一会儿开屏幕一会儿关屏幕,直到快到上海,才回了他一个笑脸。
十年了,多么像威尼斯的那座叹息桥。短短的一座桥,桥的一头是市政大厅举办着歌舞盛会,桥的那头却是灰暗的监狱。每个从桥上走过的人,带着命运的悲剧常常叹息,他们将会离开宏伟美丽的市政大厅,走到桥那端的死囚监狱。十年,我从天堂走向地狱,带着一声叹息回到国内。十年了,太多话太多事无从说起。
第二期播出的效果出奇地好,我在车子上的沉默被解读为超模的酷和飒,我们两个没有顺着台本演绎对话竟磕出了不少cp粉,微博上一堆人喊着要肖觉出道,我自己反复看着经过剪辑后播出的节目,突然觉得好甜啊,自己成为了自己的cp粉这是怎么回事。
不出意料母亲带着乔乔姨气势汹汹地赶来现在我单独住着的地方。一进门手包一放,点了根烟就问我,你和他怎么回事。
丁晨想回答被我拦下,我拿了个烟灰缸给她,节目台本。
母亲那双历经世事的眼里透着藏不住的精明,呵,你在事业上升期。
我说,那又怎么样。
母亲有些求我,明朗,好好的好吗?
妈妈,你真的没有认出他吗?我问。
她不断地眨着她那双美丽的凤眼,有些结巴,他。。。他。。。
我点点头。
那根烟她只抽了一口,剩下的只是拿在手上静燃成灰。多少人生和故事,都像一根烟一样,静燃成灰。
她什么也没说,拿起手包又走了。乔乔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追上母亲离去。
丁晨为我倒了杯水,拿了片心脏病药,无奈道,明朗,自己开心就好。
夏天的第一场雷暴即将到来,灰蒙蒙的天,沉甸甸的云,豆大的雨滴用力落下,闪电雷鸣,照出一切魑魅魍魉,让所有的污垢无处隐藏。
那年我出院后就被母亲带去了美国。住在纽约继父的豪宅中。几年平静的生活后,也是这样一个雷暴天里,在继父拳打脚踢下母亲哭泣求饶,继父指着鼻青脸肿的母亲问我,“那幅你们家传的仕女图呢?那幅仕女图呢?”
我哭着说不知道。
雷电闪过,继父一脸狰狞,“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贱人。”
我操起花瓶砸向他,他歪头躲过。
继父一把拉过我的头发,我摔倒在地,额头开始出血,粘稠的鲜血让我睁不开眼,杨开元问我,“那幅文俶的仕女图呢?”
我牢牢护住身后的母亲,拼命摇头。
暴雨中,母亲将我推出家门,她满脸泪水朝我大喊,“走,不要回来了!”
那年我18岁,在准备读大学。这天夺门而出后,从此辍学,跟着纽约的华人叔叔阿姨们学化妆学造型,辗转于秀场和歌舞剧后台自食其力。而母亲,人前是美丽的贵妇,人后时不时找到私人诊所,她细腻的皮肤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我多次找到她,求她跟我走。
她默默抽泣,摇头。
我恨铁不成钢,一度和她断了联系。却又忍不住偷偷回到纽约见她。
诊所的华人叔叔告诉我,你妈妈太要面子了。
我唯有忍住眼泪用力生活下去,期待有一天可以带她离开,照顾她给她优渥的物质生活。
就这样周而复始很多年。我以为人生就是一场炼狱之时,因为够瘦够高,临时救场意外成为了一名模特,签了经济公司,同时拍摄了一些广告。于是我再次找到母亲。
妈,跟我走吧,我现在能养你了。
她无奈摇头。
妈妈,为什么。
她悲伤地望着远方,不说一句话。还是回到了继父身边。
那之后我定期给她打款,希望她能从经济上摆脱对继父的依赖,有一天能够离开他。
我爱她,这个在保守年代背着流言蜚语勇敢生下我给我生命的女人;我爱她,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爱她,怜惜她,因命运对她的残忍。上天给了她无与伦比的美貌,她的美貌像一场诅咒,只给她带来无止境的灾难。美国那些年,我早已不再思考幸福对于我是什么,我却一直想给她幸福。这应该就是血脉亲情。
肖觉的语音电话将我从回忆中拉扯出。
明朗。两个字淡淡说出。我瞬间眼泪落下。
我调整呼吸,不让他听出堵在鼻腔中的酸涩。
我想带你去苏州的工作室看看。他说。
我说好。
他又问,什么时候有空。
我翻了下丁晨标注的行程表,说,后天。
他说,后天来接你。
我说,好。
随后我们互说再见。
挂了语音电话后,他问我地址,我定位了一个给他。
外面的雨还在下,丁晨湿漉漉地拎着晚餐回来,明朗怎么不开灯啊。
丁晨,陪我会儿。我抱膝靠着落地窗席地而坐请求道。
她在我身边坐下,像个男朋友一样揽着我,我的头轻轻靠在她肩上,无声落泪。窗外雷雨磅礴,窗内一池心碎。
我问丁晨,你谈过恋爱吗?
她犹豫了会儿回答,遇见过渣男也做过渣女,如果可以我想泡你。
悲伤突然一扫而空,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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