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端起酒碗对她道:“寒漪自饮三碗,三碗饮毕,希望珠兰公主可以给本宫一个答复。”
然而,就在酒即将接触我嘴唇的那刻,珠兰突然起身,打掉了我的碗,酒水泼洒在地上发出“斯斯”的声音,她呼吸急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未料到,我竟然表现得如此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你果真……还是下不去手。”
“你早就知道?”
不知是否因为紧张和激动的缘故,她的眼里闪着泪光。
我淡淡道:“是啊,本宫早就知道。”
“我若没有打翻这酒,你……”
“本宫还是会饮下去。”
“为什么……”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小心地抚摸着酒坛:“这坛酒,可是本宫亲手酿的,你看,这坛子底部,还印着我‘寒漪’二字呢。”
“什么?”珠兰目瞪口呆。
我抬眼对她笑道:“想来你应是不知这酒的珍贵,它是蒲中酒,本宫在酿造这一坛的那批酒里,还加了几味从东瀛进贡来的药材,当年本宫为了讨祖君欢心,整日研究,如何将那些药材磨成粉末,又不伤其药性,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只可惜,这酒酿好之后,祖君不曾喝上一口,便被你们给劫走了,国相大人赏你此酒,不知是不识货,还是当真对珠兰公主太过宠爱。”
我端起酒坛,轻轻地嗅着酒香:“你这鸩毒倒也不是俗物,还不算糟蹋了我这酒,只是这毒,你下得还是不够狠,本宫顶多会被你暂时弄瞎了双目,折腾几日,也就好了。”
我这句话里隐藏了不少信息,但我猜,珠兰她听不出来。
“想你死是我珠兰的意思,与伯伯无干,你若愤恼,只管找我报复便是!”
“你看本宫像是恼怒的样子吗,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却总惹得你这般误会。”我被饿的有些眼花,语气很是无奈。
闻言,她绝望地叹了口气,赌气似的点了点头:“好……我珠兰算是领教了公主,想来我若真和你比心计耍谋略,定然不会是你的对手,你如此包容我,也不知是真心而为,还是在故意羞辱我。”
“你还年轻,我岂忍心对你下手。”我笑道。
“呵,那就多谢公主手下留情了,从今以后,我珠兰若再看见你,一定会绕着道走。”
她甩身就要离开,我连忙抓住了她的胳膊,劝道:“何必如此,你若愿意,本宫之前所言,句句是真。”
但她却挣开了我的手,往前又走了几步,直到即将踏出帐门的那刻,才侧过脸对我说:
“用不着,我是不会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误了自己,宗尧哥哥没有娶你的时候,我还会将自己的一片真心付与,如今他既然娶了你,还对你用情如此,我便要彻彻底底地绝了这个心思,我完颜珠兰,也是个骄傲的人。”
那件事情,反倒使我在心里,对珠兰产生了些许的敬佩,她也是个性情女子,只是被国相还有金兀术、粘罕这些哥哥们给宠坏了,所以性子才会这般张扬跋扈。
以至于她想让我死,便亲自抱着毒酒让我喝,什么后果都不考虑,着实地道的孩子性格,让我连反击她的狠心,都不忍下。
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我,身处在一个看不见月亮和星星的地方,周围烟雾弥漫,远处隐隐传来铃铛的声音,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铃铛的声音越来越大,浓雾中,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待我走近,才看清楚,那人的腰上缠着一圈铃铛,手里拿着一面铜鼓,衣服的颜色很是夸张怪异,他背对着我,幻影般地移来移去,等他转过身子时,一张带着诡异面具的脸,不断地向我靠近,最后竟然说了一句——
“回来啦……”
从床上醒来后,我透过屏风发现,外帐的烛光异常明亮,于是睡眼惺忪地披了件衣服,寻光而去。
只见讹里朵坐在案几前,不知道在研读着什么,我转身去给他熬了碗安神汤,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扶着头,闭上了双眼,不知是休息,还是真的睡着了。
我提着脚尖,轻轻地靠近他,但这细微的声音还是被他给察觉到了,他随意地睁了下眼睛,却未料我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打着哈欠,强提着精神对我道:“夫人怎么醒了?”
他连忙抱起堆积在案几上的书,把它们全部放在地上,给我手里的端盘腾地方:“夫人坐。”
于是我屈下身子,将安神汤放在了讹里朵的面前,他披散的头发上,还留着辫发的编痕,看起来就像是个打蔫的狮子,这个模样,让我有几分心疼。
“前两日西夏皇帝李仁孝,派人截了我大金边境一带上缴的粮草,此事震惊朝野,女真与党项,即将会有一场战事发生,夫人看,这是本王所绘制的,对西夏进攻防御的军事图。”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去接他拿给我的图纸,端起那碗安神汤对他道:“这深更夜半的,我没兴趣,赶紧把这汤趁着喝了吧,别置凉了。”
但他并没有伸手,笑着对我道:“本王的手有些酸。”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便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喝,在这一过程中,讹里朵除了喝汤的时候,嘴能够张合一下,身子始终没有动,他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我,令我哭笑不得。
“寒漪。”他唤我。
“嗯?”
“没什么,只是想叫一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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