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在木繁院多呆,母子团聚,自有说不完的话,她不想打扰。
出门后,欲寻孟母问话,哪知下人竟转告她,二嫂离开时,已将之带走了。
她心中顿时不快,同时确定,景阳的猜测没错。
夜里回了宝奁院,夫君灯下看信,也还未睡,她添完茶水,剪去灯花,要退出时,夫君突然望着她道:“晚边,小阳来过。”
“哦,是吗?”
他顿了一顿,“小阳都回来了,出完殡,我们就回去吧。”
她呆了一下,搓起手指,忐忑地问:“是小阳的意思吗?”
他板着脸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小阳是来感激你的,只是我这两天听见不少风言风雨,传来传去,不愿你再受这份苦。”
她心中霎时一暖,动容地望着他道:“难得啊,你还知道为我考虑。”
他眉峰一蹙,不耐烦道:“这叫什么话?”
她静静地望着橙色火星,沉吟若久,才说道:“你当我愿意掺和啊?这里头一大堆七拐八弯的糟心烂事,谁都是菩萨,谁的香火都烫手。可是长兄长嫂待我不薄,这一回,长嫂与小阳都当面请求,我绝不能推脱,不然就是忘恩负义。”
她丈夫思量了一会儿,到底没说什么。
过了两天,正式发引,整片后山都站满了人。
来到晚间,四方贵客纷纷告辞离去,长嫂虽体力不济,却也勉强亲自出面送客。
一直忙到半夜,整片庄子好像突然被人搬空了似的,哪里都悄没声的,只剩丧灯吊字,依旧晃眼,引得人心底发寒。
回到宝奁院,却见沈烟忙前忙后,正在收拾行装,她不明就理,问了一声。
沈烟吓得呆住,讷讷地说:“老爷明日启程去皁阳,有客人订了一批夏布。”顿了顿,又轻声反问:“老爷没与夫人说吗?”
她不发一语,摇摇头,呆呆坐好,心中只怨他,如今连要走都不肯提前相告了……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上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些诧异:“你这是……”
她猛猛地抬起脸来,隔着眼泪瞪着他,难过中问迅道:“你又要出门?”
他伸出手来,想为她拭泪,却被她一下打开,赌气地将脸转向一边,自己就着袖子开始一顿乱抹。
他静静坐到她身边,发话前,先叹了好几口气,“我在这里耽搁得够久了……上半年付水东流,总得想点法子,为下半年讨个着落吧!”
她鼻子里冷冷一吭,苦笑道:“那也得提前打声招呼啊!”
他却回答得理直气壮,“你闲事缠身,忙得两眼发黑,哪有机会跟你说?”
她怅然而起,哑着声问:“这一去,又得多久?”
“皁阳不远,中元节就能回来,我尽量快些,赶回来陪你和京儿过节。”
她不再多说什么,向门口走去。
“先别走,我还有些话要交代你呢。”
“对沈烟说吧,我这长门妇,还有别的闲事要忙。”
“你又在胡说什么!”
他在后头低喊,她却置若罔闻。
翻过门槛,泪意倒止住了。
举目一望,月暗星繁,越发衬得自己凄凉可怜。越是如此,她越告诉自己,要刚强些,男人要变心,就像月会变缺,云会消散,终究谁也拦不住,哪怕为他求来《长门赋》呢?
正满怀感伤之际,却听侧厢里传来兴妈妈的一声大吼:“京哥儿快下来,小心别摔着了!”
“你个贼老太婆,休得猖狂,看剑!”
“哎哟——京哥儿身手了得,快快饶命!”
“叫大王!”
“是,大王饶命!”
登时火冒三丈,一路忍不住喃喃:“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胡闹?这个臭小子,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来到南窗外,透过间隙,偷偷一探,只见慕京高高地站在书桌上,一手执着毛笔,神不像神形不像形地比划着一套“仙人指路”,兴妈妈张着两臂,站在他身后,生怕他从桌上跌下,满脸害怕,不停絮絮叨叨。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暗里心道:这臭小子仗着兴妈妈的宠爱,越发没章法了,小小年纪便目无长序,日后非闯祸不可,不成,今日非要好好管教他!
一念至此,她豁然推开窗子,冷然大喝一声:“郭慕京!”
慕京肩头一耸,回过头,战战兢兢地望着她,叫了一声“娘”后,竟然大哭起来。
“还不下来!仔细你的皮!”
“是!”
小家伙害怕地朝后退了两步,不慎踩到砚台,砚台一滑,带着他的身子向后一倒,兴妈妈没抢赢,只听“砰”地一声,他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后脑在地板上重重地一磕,竟当场不醒人世。
兴妈妈登时惨叫不迭。
她吓得翻窗而入,一把抱起孩子,向守在门外的丫环大喊:“快去请郎中过来,快!”
喊完,又将孩子用力贴在怀中,感知着他心跳依旧强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少爷!”兴妈妈一时没了主意,开始坐在地上大哭大嚎:“都是奴婢的错,没有将你顾好!”
“京儿,京儿!”她拍了拍孩子的脸,却毫无反应,一时更加心急如焚,就怕孩子摔出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兴妈妈,别在这儿添乱了!”少顷,她夫君匆匆而入,满脸惨白地走到她身边,先探了一眼偎在她怀中的慕京,才冷冷责备道:“外头的事从没指望过你,就连个孩子你都看管不好吗?”
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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