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双手被捆着,被牵着送往外面的营地。所有人默默地走着。
此时是十二月下旬,温度早已在零度以下,湖里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我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无声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现在是共治元年十二月三十日二十三点五十五分。
天上的月亮远在天边,湖里的月亮远在地底,人们走,它们也都跟着人们走。
就连那些草也结了冰,所有昆虫都死去,连鱼儿也沉在湖底。
那些蒙古人每个都是超级高手。这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而且是三重选择:一个软弱的蒙古人既不能战胜蒙古的残酷环境,也不能战胜同为蒙古人的同胞,而更不能战胜作为异族的内地人。
那些朝廷的人都吓坏了,犹如行尸走肉。他们每个人手上都蘸了血,每个人都是杀死同袍的凶手,他们一生都是杀死同袍的凶手,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血债。无论是人间还是天堂,都将永远不向他们开放。
我倒在地上,说:“我肚子疼,我要拉屎。”
有人踹我。
我说:“你们要么杀我,要么我拉在裤裆里臭死你们,要么你们放开我,我去一边自己拉去。”
我是所谓的无后教教主,他们不可能杀我,他们也不想臭,于是解开了绳子。
我摸了摸右衣兜。手枪被没收了。
我摸了摸左衣兜。那里有一颗“醉生梦死”,是一个地下五层超级高手的。
我吃了它。
-
-
心脏加速,然后减慢。
感觉变了。
时间停止了。
世界变了。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世界。
我听见了秒针、分针、时针滴答作响的声音。秒针的每一次滴答犹如过了几个小时。每一次滴答,秒针走6度,分针走0.1度,时针走0.0083度。
我看到了月球,和它在水中的倒影。凭借历法、质量、距离、时间、维度、经度、力学原理,我算出了它们的角度,精确到0.00001度;我算出了时间每过一秒,它们角度的变化;我算出了我每走一步,它们相对我角度的变化——我不但是心里算出了,而且是眼睛观察到——事实上,这两者是统一的。
尽管人们看不到太阳,但我却看得见,因为月亮正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隔着地球,我看见太阳精确的运行轨迹,我甚至看见了明天的日全食。《元老会皇历》上写错了,因为它忘了计算今年九星连珠对月亮的影响,因此,明天的日全食不是“12月31日下午5点34分45秒开始,38分33秒结束”,而是“12月31日下午5点32分40秒开始,36分28秒结束”。
凡人真是可笑渺小的东西。如此伟大的景象,竟然只会写出“月有阴晴圆缺”的垃圾诗句。如果他们看到明天的日全食,会不会写出“日有阴晴圆缺”的诗?
我听见野草在冬天里生长的声音,我听见草籽掉落地下的声音。
我听见草丛里虫子的挣扎声,它们在零下的草原上瑟瑟发抖,翅膀无规律地震动着。
我听见有虫子正在朝地下深处钻着,它们用爪子拼命地挖掘着,声音从空气和地里同时传过来。
他们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蟪蛄不知春秋,螟蛉不知父母。
其实,如果它们能过活过这个冬天,它们就会看到第二年的春天,或许还会看到它们的孩子。
不可能的东西就称为奇迹,而奇迹永远是孤独而唯一的。
-
-
我走在地上。
我走在地上。
我走在地上。
什么是“我”?什么是“走”?什么是“在”?什么是“地”?什么是“上”?
一个意识驱使着一个物质,同另一个物质,在时间中,发生了空间的位移,双方产生了影响,导致了结果。
什么是意识?什么是物质?什么是时间?什么是空间?什么是影响?什么是因果?
《圣书》中说,几万年前,人们为了“什么是意识?什么是物质?”这个问题打了很多年的仗,后来才发现,所谓物质和意识都是可笑的东西,因为没人知道什么是意识,什么是物质。人们试图分解物质的最小点,可是无论怎么分,它都可以再分,甚至分到最后,似乎是意识一样的东西,他们把这些东西叫做分子、原子、核子、量子、弦子……什么的。
据说,古代有种光束能够控制原子,继而能够控制物质,人操纵着这种光束,光束操纵着人这种物质——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在偶然中,一个无法描述的东西进入这个循环,它斩断了这个死循环,它操控了这个链条,从而操纵了一切,甚至人本身——就像人们操纵着汽车。
一切都是可操控的,一切奇迹都是可以解释的,就像我手上的钟表。
我以前不太理解钟表,我说:“为什么这个小东西会永远这样走下去,永远这样准确?”
我很想偷偷去拆掉村长家的挂钟。
娘说:“那是朝廷制造的,朝廷自然懂。”
爹说:“你管那么多干啥?有什么用?”
赵乾坤说:“别人怎样你就怎样,拆那钟表干什么?”
赵星月说:“那肯定是神造的,你不要拆,会逆神的。”
后来,我在皇宫拆了无数个钟表,终于明白它的原理,顺便还明白了一件事:我们只要深入钻研,一定会明白事情的真相。
——我在干什么?我走在地上。“一个意识驱使着一个东西,同另一个东西,在时间中,
喜欢天启书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