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兄妹不知不觉在葫芦山住了大半年之久。这一日夜里,陈飞龙梦见父母孤苦无依,流落他乡,时而悲悯流涕,时而大呼喊冤。飞龙梦中惊醒,听见传来飞燕的哭声,遂往飞燕房间查看,飞燕道:“方才梦见父母衣着破烂,无家可归……”原来兄妹二人竟做了相同的梦,猜是父母泉下有知,怪罪儿女们了。
第二日,兄妹向赵关、鸾玉辞行,道:“受母遗命,需将父母骨灰带回延州老家安葬。”赵关强留不成,遂赠了盘缠,送至山下。赵鸾玉已有身孕,不便同行,叮嘱二人路途小心,尽早归来。两对兄妹依依不舍,挥泪道别。
陈飞龙兄妹时急时慢,行了半月,赶到延州旧居。房屋已残破,二人一番收拾过后,勉强可以起居,便在附近找了处山水优美之地安葬了父母骨灰,并又哭拜一场。
兄妹哭声正酣,赶来了十几个官兵,手里拿着二人的海捕文书,又朝二人仔细看了看,高兴笑道:“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钦犯陈飞龙、陈飞燕,今日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
陈飞龙惘若未闻,依旧哭拜着双亲,伤心不已。陈飞燕拔剑怒起,喝道:“本姑娘夜闯皇宫,面对千军万马,尚能来去自如,凭你们十几个窝囊废也想要拿我?”
官兵早闻兄妹夜闯皇宫的事迹,本想擒住二人邀功请赏,此刻见陈飞燕怒目,俱皆胆怯。官兵中有一人姓陈名安,四十来岁,乃带头之人,只见陈安悄然丢下刀具,拜倒在陈展鹏坟前,道:“展鹏大哥一生忠烈,想不到客死异乡,拙弟再不能听大哥之教诲,每思及此,弟肝肠寸断……”祭拜过后,转又责骂兄妹:“好一双不孝儿女,岂要毁了令尊的一世英名?”说完,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兄妹问了原由,陈安自称是父亲的堂弟,竟是一家人。
兄妹羞愧难堪,反来安抚陈安,道:“安叔叔教训的是,家父一生忠烈,我兄妹不该坏了家父的英名。”遂弃了兵器,束手就擒。
官兵大喜,捆了二人,押回衙门。
延州知州大人乃柳正明,五十年纪,为官三十年,仕途顺畅,如今又擒住了朝廷钦犯,大喜之下,忙写了奏本,遣人飞马送入京城,又将兄妹二人押入大牢,派兵把守。
狱卒中有一人姓陶名福,乃狱中牢头,不曾听过兄妹威名。陶福凡遇新来的囚犯,必要从中弄些好处,遂问兄妹:“二位可知我狱中规矩?”
陈飞龙摇头答曰:“不知。”
陶福向陈飞龙说道:“这狱中的规矩,便是新到犯人必须先受二十杀威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陈飞龙点了点头,说道:“即是这里的规矩,在下也不推脱,只是我家妹子身子骨弱,恐怕承受不起,这二十杀威棒由我一并受了。”
陶福暗道这人真是条汉子,又道:“好汉不知这杀威棒的厉害,平常人一棒也禁受不起,即使阁下这等好汉,最多也熬不过三棒。”陶福先介绍了杀威棒的厉害,等犯人害怕起来,得意地道:“不过这杀威棒可以卖给二位……”
寻常囚犯,有银子的便大大方方“买”下杀威棒,没银子也会讨价还价,或者求饶写下欠条,以免遭罪。陶福却也通情达理,“遇富大捞,遇穷小捞”,倒不会无故对囚犯痛下死手。
陈飞龙装作不解其意,笑着寻问:“我买你这棍棒作何用处?”
陶福见陈飞龙仍不开窍,耐心解释道:“好汉有所不知,若你使一两银子,便可少受一棒,总共只需花费四十两银子,可将杀威棒全部免除。”
陈飞龙生平最恨贪赃枉法之人,故意戏言:“原来是这般规矩,可惜我身上不曾带来银两,不如这样,你打我五十杀威棒,倒贴我十两银子如何?我正愁没有银子买酒嘞,哈哈哈!”
陶福讨不了好处,又见陈飞龙死到临头,兀自猖狂,遂吩咐左右:“将此人绑了,杀威棒伺候。”
陈飞龙“呸”了一声,将陶福一顿臭骂,骂完后说道:“不必绑缚,杀威棒招呼便是,若我陈飞龙吭了一声,算不得英雄好汉……”
左、右狱卒得令,将人打了四十杀威棒,只见陈飞龙咬牙忍受,当真不吭一声,可臀部已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因得罪了牢头陶福,兄妹二人在牢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只能将就吃些冷饭剩菜,甚至发霉的馒头。陈飞龙因受了杀威棒的厉害,不出两三日,变得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头晕目眩,像是害出病来。
哥哥生病,急坏了陈飞燕,乞求狱卒去请郎中来为哥哥看病。狱卒见犯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又存心要折磨陈飞龙,没好气地啐道:“朝廷钦犯早晚是死,就算医好也是浪费汤药。受苦也无能为力,黯然落泪。
却说延州城外十里有座“飞云庄”,住着两位好汉,一人名叫邱重文,身长八尺,使一杆浑天槊,无人能敌;另一人乃邱重武,使一口金背大砍刀,刀山火海也敢闯去;二人乃同胞兄弟,专门打抱不平,延州远近无人不识。此二人自幼与陈飞龙相识,如今探得故友在狱,焉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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