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也是这么个黑暗的夜里,小院忽然停电了,好像有人跳到小院里,爷爷带着她迅速打开客厅正中间的橱柜,咦,这里竟然连着密室!
外面的动静全部屏蔽,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她紧张地抱紧爷爷的脖子。
她窝在爷爷的怀里问:“爷爷,你害怕黑吗?”
原本她以为爷爷会安慰她一会儿就不黑了,结果爷爷很认真地点点头:“嗯,爷爷真的很害怕,曼曼这么漂亮爷爷这么帅,天这么黑,别人看不见怎么办!”
陆曼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
在后来数次爷爷带她进密室,她对黑暗竟然无比欢喜,再黑都不怕,因为爷爷就在黑暗里的某一处。
她从国外留学归来,爷爷把玉矿的爷爷们和伯伯们都叫来,亲自告诉他们:“从今天起,陆氏的珠宝、玉矿都交给曼儿了。”
爷爷们和伯伯们都按照旧礼拜见陆曼,扶持并忠诚于少东家。
薄修远曾经非常痛恨地说:“为什么,你也不是亲生的,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把所有的都留给你?”
为什么呢?
大概是近一万个白天黑夜,她和爷爷一起在小院里度过的又密又绵长的幸福时光,把他们彼此融化,血脉相连,成为真正的祖孙。
爷爷!爷爷!
姚木李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在黑暗里渐渐地睡去。
恍恍惚惚,她进了一个大铁门封闭的院子,原来这是一所“孤儿院”。
一个小女孩被几个大人拖着,一边拼命往后缩着不肯走,一边拼命地哭喊:“四哥哥,四哥哥,我不去,我不去......”
那个女孩子,除了眼睛,通体雪白。头发,肌肤,甚至手指甲,全部白得透明!
男孩子对拖她的人拳打脚踢,用牙咬人,像小狼一样:“放开她,放开她!”
院长过来了,一把拉住他,凶狠地骂道:“小四儿,小七去的是个好地方,你放手。”
小四儿握紧拳头,跪下哀求:“院长,求求您,把小七留下吧,她还小,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您,别送走她。”
院长毫不犹豫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小七有毛病,你看不见吗?她去的是国际实验室,会研究她到底什么毛病,你拦着干什么?你能治好她的病?”
国际实验室?小七会变得正常吗?
小七还是恐惧地大哭:“四哥哥,我不去,我不去!”
男孩含着泪劝说:“小七,他们能治好你的病,你以后就不会体温那么高了,你的血,也不会再是白色了!”
小七根本不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去,我不去。”
到底还是被拖走了!
她凄厉的哭声,在整个孤儿院回荡。
小四站在大门口,双手紧紧地抓住大铁门,指骨根根发白,看着车子扬尘而去。
久久地站着,暗淡的日光,在少年的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身影。
整个世界都进入了走不出的寒冬。
小七一路挣扎着,哭喊着,研究所的人不顾她的挣扎,衣服被粗鲁地扒掉,身上插满管子和探测仪,抽血,注射各种药剂。
很多很多的人参观,对她指指点点,拍照,议论,就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她羞耻地抱紧自己,恐惧的赤目无助地四处逡巡。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拨开众人,说:“天呀,挖到宝了!她的血研究价值极高。”
恍惚之间,有个人激动地结结巴巴:“重大发现,重大发现,她的血能治绝症!”
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手里拿着针管、玻璃瓶子,贪婪地抽她的血,甚至趁人不注意,拿刀子挖她血肉。
她不断地尖叫,哭求,哀嚎!
实验室外,一群又一群的人想破解密码进入空间实验室把她偷走。
她被实验室牢牢地、深深地关在密闭的空间里,那是永远也逃不出去的牢笼。
秋风瑟缩,百花凋零,瘦骨嶙峋的她,18岁了!
在实验室的第十个年头,有一个权贵,看不清面目,双手插兜,冷漠地说:“血都抽干吧!”
那声音,就像跟前死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根草,一棵树。
轻飘飘一句话,要了她的命。
抽光血的她,像一片薄薄的枯叶蝶凄惨地死去。
死前,她瞪大眼睛,望着头上那盏冰凉的如荷包蛋一样的无影灯,嘴里喃喃着:“四哥哥,你在哪里?”
四哥哥,四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
“三丫,三丫,你怎么了?”
姚木李被一阵猛烈的摇晃摇醒了,天花板上圆形的吊灯映入眼帘。
姚妈妈只披着一件睡衣,焦急地看着她:“被梦魇住了?”
她还在姚家,她还是姚木李。
小四、小七、实验室、狞笑的权贵,都不见了,那是个梦!
只是心口的疼痛,脸上冰凉的泪水,那种绝望和无助,她感同身受,深陷其中,沉得如拂不掉的黑夜,浓稠得气都透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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