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恍惚之中,女子那超高音贝的叫骂声仍然不绝于耳。
“怎么,你那是什么表情,心虚了是不是?你也觉得那黑心肝的这么对待老娘,实在是太过丧尽天良了是不是?回去告诉那黑心肝的王八蛋,识相的赶紧给老娘找个大夫来,不然一会儿老娘发起火来,干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可别怪老娘没提醒过他!”
泷泽艰难地咽下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魂识,在某女新一轮的狂轰乱炸即将到来之前,赶紧开口:“王妃,王爷他——”
不是这个意思……
“他?他怎么了?”只可惜,刚一开口的解释,中途再一次被无情打断,夭折了。
“你还想帮他狡辩是不是?我倒是忘了,你是他的人,你不帮他帮谁啊?你们就想看着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重伤不治是不是?老娘告诉你,收起你们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如意算盘别打那么响!老娘就算挂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和那个黑心肝的……”
扒拉扒拉,还夹杂着一阵拍桌子摔椅子的声响。
泷泽神情呆滞,身心饱受摧残!
这一刻,他仿佛身在深渊沼泽,周围那犹如魔音穿耳的女声就好像淬了毒汁的藤蔓,一点一点地缠住他,把他往深里拽,而他却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这一刻,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汹涌着想要爆体而出,就连他的头发,都好似忍受不住地想要一根根掉落。
这一刻,他想……
他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泼妇骂街……
如花似玉的弱女子?重伤不治?变成鬼?
那不真实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他觉得他似乎才是真的快死了……
那么,临死之前,好歹让他把话讲完,做个明白鬼是不是?
抓住仅存的那么一丁点意识,泷泽声线飘忽:“王妃,属下有话要说。”
嗯?
还敢有话说?
墨蓝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那就听听他说什么吧,正好她也骂累了。伸手捞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威武地挥挥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泷泽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这才开口道:“王妃,您误会王爷了?”
误会?
正送水杯的手一顿,墨蓝冷飕飕地飞去一个白眼:“哦?是吗?”
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在空气中打了好几个弯。
明明就是那黑心肝的见死不救不肯给她请大夫不是吗?有什么误会的?
泷泽深刻意识到,此刻自己若是再不把话讲完,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于是他猛吸一口气,在墨蓝开口之前,将酝酿已久的话一鼓作气一次性地全倒了出来。
“王爷是觉得王妃不是伤筋动骨就算请了大夫来了也无非是开一些擦伤口的药膏而这天下最好龗的药膏莫过于千金难求的雪凝脂而雪凝脂寻常的大夫和医馆是不可能买到的但是王爷那里却有所以王爷才觉得没有必要请大夫而特地让属下带了雪凝脂过来给王妃!”
这一长串噼里啪啦的下来,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看把这孩子急的!
而这一段连标点都没有的话却是吐词清晰,寓意明确,所以,墨蓝听懂了。
所以,她一口茶水含在嘴里,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敢情,她在这骂了半天,起因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最终成就了她的无理取闹?耳旁终而开始回响琼瑶阿姨的经典语句——
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才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将茶水艰难地咽下,墨蓝扯着唇角僵硬地笑了一下,有些找不着自己的声音:“雪,雪凝脂?”
“是的,王妃。”泷泽目光沉痛地自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白瓷瓶递过去,“王爷说,只要将它抹在伤口上,不出三日必然痊愈,而且,不会留疤。”
墨蓝接过白瓷瓶,打开轻轻嗅了一下,感觉味道有些熟悉。突然想起那日在天机阁,司云音给她抹的似乎就是这个雪凝脂。
记忆中,男子纤细苍白的手指轻柔地抚在面上的触感,连同着那清冷又不失柔和的嗓音一同在耳畔复苏——
“抹了药,不会留下疤痕的……”
墨蓝顿时脸色发烫,头皮发麻——
果断羞愧了!
可不是嘛,人家好心好意地给她送来了千金难求的药膏,而她却在这里丧心病狂地把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事儿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赶紧收回踩在凳子上的蹄子,放下了捋到胳膊肘的衣袖,极为尴尬地整理了一番,然后猛然抬头作凶狠状:“你怎么不早说!”
完全理直气壮地推卸责任。
泷泽嘴角抽搐地看着她,默默地举起三根手指,颤抖的小嗓音里仿佛带上了委屈的控诉:“王妃,属下三次想解释,但每每一开口,就被您打断了。”
呃……
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望着眼前冷俊的少年被自己打击得几近崩溃,墨蓝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这才目光闪烁地开口:“那,那什么,这都是误会,一个美丽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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