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徐墨卿的泪顺着眼尾流淌下来,“回到燕公府,我怎向主母众人交代?说我把晚儿弄丢了?舔颜自己回去?还是我跟大家说,晚儿她把我给休了?”
“徐郎,您别哭了。”九莺劝着徐墨卿,自己却已泪流满面,“要不,等您养好身子,小的跟您一起去杨部里找晚主吧?那留夏侯不像是坏人,或许,他会放过晚主的。”
他是一定会去的,哪怕是被杨厦看不起、辱骂、甚至将他砍杀,他也一定要把燕归晚给夺回来!
房门被叩响,走进来的不是谢青玄亦不是谢大娘子,而是他们的小儿子谢无杰。
这谢无杰小了徐墨卿八九岁,想来是谢青玄从东梁回来之后,才与他的糟糠之妻所生。
母帝终究是他的过客,而谢大娘子才是他的归宿。
谢无杰的模样与徐墨卿极度相似,准确的说,是徐墨卿和谢无杰长得都很像谢青玄。
“哥,你今日感觉好些没有?爹让我给你带了些集市上的好吃的。”谢无杰笑道,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如此阳光烂漫,是徐墨卿从未拥有过的。在谢无杰的年纪上,徐墨卿除了隐忍,就是压抑。他没有跟母帝撒过娇,更不忍对养父抱怨半句。他如履薄冰,挨到廿岁,终于出了宫。
然后老天让他遇见了燕归晚,从此他暗淡的生命,开始有了色彩。
徐墨卿礼貌道:“谢谢。”
自小他就与众多姊妹弟兄亲情淡薄,除了皇三女,徐钟卿之外,与他人连接触都不愿接触。可他倾其所有助她登上女皇之位后,得来的却是什么下场呢?
谢无杰自己搬个小杌,坐到徐墨卿的床边,打开牛皮纸,里面是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
“爹说,哥你喝药怕苦,这栗子可甜了,我剥给你吃。”
他说着动起手来,很快剥好一个,特自然地往徐墨卿的嘴里一塞。徐墨卿有点不自在,却不好意思驳他的好意。
“哥,你吃嘛。”谢无杰笑着又露出一口大白牙。
徐墨卿勉强的咀嚼几口,咽了下去,“很甜。”
谢无杰满意地点头,“但是爹也说了,哥不能多吃,待你伤好了,怎么吃都行!”
“嗯。”徐墨卿淡然道。
谢无杰挠了挠头,“哥,今日外面气候不错,我扶你去院中走走可好?”
九莺听闻,附和道:“徐郎,咱出去走走吧,你都躺了这么多日。”
徐墨卿顿了顿,“好。”
但谢无杰伸出手来扶他时,他却很别扭,“不劳烦,九莺你来帮我。”
谢无杰将九莺蹭到一边,“哥,你跟我见外什么,这种事就别劳烦九莺姐姐啦。我比她有力气呀!”
不由徐墨卿推脱,谢无杰已将徐墨卿架起来,慢慢地向院中走去。
近半年来多次受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直到在朱雀台里,又染上风寒,把他的身子彻底击垮。这一次,要养多久才能痊愈呢?
谢青玄和谢大娘子透过窗子向院中望去,见他兄弟二人相处融洽,心中感喟不已。
“晚儿的事,我也不知对错。若当时我执意拦住她……”
谢娘子依偎在谢青玄的身侧,“老爷,这种事,还是交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得让墨儿把身子养好。请了那么多郎中,都说他这伤得多多调养,马虎不得。那些伤口你我都是见过的,他这一路,为了寻你,遭了多少罪。”
“原罪是我。”
“老爷,您别这样。”
……
彼时,燕归晚已随杨厦回到边塞部族里。他还未走进自家府门,家中已得到消息,霎时传得沸沸扬扬。
摊在床榻上的杨峰差点跳出来,直骂杨厦是个孽障,当真把那个“祸水”给弄回家来。
骄阳从外面急匆匆赶到东禾的屋子里来,“姐姐,您可听说了?”
东禾想起不久前,杨厦离开家时,对她说过,他再回来时会带个妹妹。他还真是说话算话!
葛娇也焦躁地跑了进来,“大娘子,侯爷他……”
东禾默然点头,“我知道的,侯爷老早就对我说过。”
葛娇跺了跺脚,“兜兜转转,吴寒依被送回来,那燕归晚也被弄回来,这侯府马上就得乱套啊!”
阖府都知道葛娇的心思,也知道她多次为杨厦舍命,所以她这么不守规矩,东禾也从不说什么。
“葛娇,侯爷有分寸的,你不要这样。”骄阳看不过眼,训了她一句。
东禾不慌不忙,道:“都别说了,与我出去等侯爷进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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