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徐墨卿并不感到意外,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坤凌已死,朱雀台拆伙,琴坊在何处都可以重新开设。他们二人是该离开,对于他们来说,留在万里城,徒留悲伤。这段时间的记忆,太过灰暗。
曾经在丰城外与周未作别,那时从未觉得离别是种伤痛,一直都认为,对于周未来说,去游历这世间大好河山,就是他应有的追求。
何其可幸,他的身边有金鹏不离不弃。
“我啊,不想听道歉,更不想听道别。”徐墨卿侧过身子,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燕归晚离开万里城的消息,他们俩也有所耳闻。终究是局外人,没资格说些“风凉话”。
周未扶着徐墨卿缓缓坐下,“殿下,朱雀台的事……”他哽咽半晌,也知说什么都无用。
“殿下,此一别,这一生怕是再难与您相见。还望殿下,受了周未这一拜。”
周未顺势跪在他的脚下,是虔诚的,也是赎罪的。金鹏也有意要下跪,徐墨卿直向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了。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周未的肩胛上,“初见周郎,光彩熠熠,壮志豪情,从不因陷泥淖而自暴自弃;再遇周郎,放浪不羁,不减当年风姿。见过了这世间最宏伟的山峦,最磅礴的瀑布,最宽阔的江河,境界当真不再一样。”他望向金鹏,意味深长道:“愿你们……求仁得仁!”
周未把头磕在徐墨卿的膝上,“殿下,欠你的恩,周郎此生无以回报……”
“你欠我什么呢?自你在年府黛瓦之上,将我和晚儿请进房中起,我们的缘分不就开始了吗?我视周郎为知己,难道周郎对我不是么?”
“自当是知己。”周未诚恳道。
徐墨卿又拍拍他的肩胛,“快点起来吧,事是因你而起,却也因你而结。我可获救,少不得你二人相助。刚刚我拜你们,你们不肯受,反过来却要这样,教我说你什么好呢?”
见周未无动于衷,徐墨卿示意金鹏将他扶起。周未被扶起时,已是泪流满面,说不尽的感伤。
“坤凌的后事,可是你去料理的?”
周未略略地点头道:“是我……殿下,她原也是可怜人,人已死去,还望殿下莫再恨她。”
徐墨卿揉了揉眉心,“是啊,人已死。该放下的,总该放下。”
金鹏附和道:“殿下,事后我们也去了趟宇侯府。那日是宇飞扬下葬,宇侯悲怆过度,当场犯了重疾。据说他已卧床甚久。”
“再强悍的人,也得服老。”
“我还听说,宇飞虎和宇飞鹤因为擅自调兵,在军中被狠狠责罚。他们宇家这次损失惨重。宇家势力渐微,再也不可嚣张跋扈。”
徐墨卿淡然笑了笑,“坤凌倒是间接替这西洲朝廷做了桩益事。”
“只是再无朱雀台。”金鹏黯然道。
少焉,周未和金鹏已准备告辞离开。徐墨卿本想潇洒一点,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二人均摇头说不知。
“天大地大何处为家?不知不知,更不知归期何许!”徐墨卿仰头长啸。
周未的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滚,那是当年他和徐墨卿在丰城郊外离别时所说过的话。当年,徐墨卿问他,“周郎打算何时归?”
“天大地大何处为家?不知不知,更不知归期。”他的回答放浪不羁,徐墨卿都还记得。
“殿下……”
“唤我徐郎吧。”
“徐郎……”
徐墨瞥了一眼庭院的方向,“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地方,没法子给二位践行。对不住了,你们走吧!”
周未和金鹏踟躇了一会,才转身离去。周未还是依依不舍,停下脚步,回首问道:“徐郎,可还会回东梁去吗?”
徐墨卿沉默半晌,“回,我的家就在丰城,游子,总归是要归根的。”他已站起身,向对面的二人抱拳:“盼与君重逢!”
周未和金鹏也肃然抱拳:“盼与君重逢!”
“若再见,可饮酒,但不要三千杯啦!”徐墨卿转过身,这话,不知在对谁诉说。
门外的谢青玄却听得很清楚,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这时候的徐墨卿。挚爱和友人相继远去,人间的离合。
谢无杰跟在父亲身后,二人已撤回到庭院中。
“爹,哥还是要走吗?”
“他的家在东梁。”
“可是爹在西洲啊,哥回去孤苦伶仃,西洲有我们一家人关心他。爹就让哥留下来吧。”
“他会去寻你嫂嫂。”
“嫂嫂……还会和哥在一起吗?”
燕归晚只在谢府待了三日,谢无杰与她也就打过几个照面。他见到的燕归晚,就是伏在徐墨卿的床榻安静守护。第四日,她忽然不见了踪影。他一度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对她很有颇词。就算现在知道了真相,也觉得燕归晚做出的选择,是一条不归路,回不了头,上不了岸。
转眼,中秋夜。
谢青玄的两个女儿带着各自的夫君孩子回到谢家。徐墨卿才隐约知晓,谢青玄的真实姓氏,或许是“苑”。也仅仅是猜测,两个女儿早嫁人多年,西洲的规矩是冠夫姓。
徐墨卿心里明镜,之所以这个中秋,谢家人要团聚,都是因为他。虽然谁都没有问他什么,除了谢无杰“哥长哥短”的在他耳边聒噪,余下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
见多了谢家人,徐墨卿越对谢大娘子刮目相看,也越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会选择回到西洲,而不是留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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