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帮位于南京的总堂议事厅中,正进行着例行的帮务议事,能容百人的厅中,只有帮主黄颢跟六个堂主参与。
丁莫野因为黄颢要将他介绍给几个堂主知道,破例列席旁听,这是他到达南京的第二天。
这种会议每季举行一次,算是帮里最重要的会议之一。罗文彦在会前特别跟丁莫野说,这个会议连帮主的四个儿子都没资格参加,这次让他旁听,表面上是介绍他给几个堂主认识,而在有心人眼中,就会有很多解读方式,这就是帮主的目的。
丁莫野知道,义父是用着这种方式让自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透过四个堂主立刻让全帮上下都知道有他这个人。
不过这种方式也等于将他直接摆在台面上,把接任帮主的人选问题直接台面化,更多的问题也会因为这件事的出现而提前爆发,这不是他所愿,原本他还想当个安静的搅屎棍的。
会议冗长,从辰时开始整整一个时辰,四个堂主分别汇报了堂口各方面的事情,黄颢只是听着,不作评论也没有发表意见。
丁莫野从中知道了四个堂口的近况,但四个堂口的实际情形真如会议上所说的,他也不从判断。
之前罗叔大部分跟他提到帮中的问题,都是人事关系的复杂化,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四个堂主的名字与堂口的所在地。
紫金帮四大堂口,虎豹狮象。虎堂堂主王大庆,苏州。豹堂堂主周立恒,徐州。狮堂堂主李宏岳,徽州。象堂堂主萧建良,扬州。
会议桌是整张桧木大板,能放下二十人的座位。粗壮的桌脚,深棕色板面,美丽的螺旋木纹一圈圈的环绕布满整张桌面,十几个更深色的结纹错落分布,更加添了将整张桌子厚实的质感。
黄颢渊渟岳峙站在桌子的主位前,说着帮中的事情,声音抑扬顿挫有如金石。虎豹狮象鹰蛇六位堂主各分两边做,丁莫野又坐在后面。
丁莫野一直觉得会议气氛是奇怪的,虎豹狮象四个堂主很随兴的坐着,罗文彦跟蛇堂堂主陈天生则是很专心的听着义父说话,眼睛也正视着,更是配合的有问有答,明显看得出是义父的人。
虎堂堂主王大庆年近六十,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色红润,除了眼角微微下垂,脸上没有任何皱纹。
他半摊坐在椅上,两脚大开,两手轻握着扶手,微微后仰的头上的眼睛,看似无神,实际上偶尔会用余光打量着其他人。
丁莫野注视王大庆许久,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义父说话。王大庆似乎感受到丁莫野的注视,微微转头,眼角瞄了过来。
丁莫野跟他的眼睛对视到,锐利眼神让他感觉有种被扒光的不舒服。不过丁莫野也是硬脾气的人,运足眼神回盯回去。
王大庆发现,微微坐起身,正面转向丁莫野,微笑着露出对他感到兴去的表情,但眼神回复成了平和不带任何威胁。丁莫野没有再看到锐利的眼神,反而一下泄了气,转头不再看王大庆。
象堂堂主萧建良今年五十八,身高体壮,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手肘架靠在桌上,双手十指交错,一下一下点着下巴,随意的东张西望,很不专心不耐烦的模样。
这时黄颢提到象堂上季上缴的费用少了许多,萧建良一下就像被激怒的大象一样,紧握的手指松开,用力撑在桌上,好像十根尖锐的象牙,大声说道:"山东水患涌来了不少流民,开仓赈灾可是官府下的命令也是大家的决议,现在是怎么了,要怪到我的头上吗!"
陈天生听萧建良大声应对黄颢,冷言冷语的说道:"每天发多少粮都是固定的,这笔银子可是很好算的,就算是市面上的粮价涨了,以您萧大堂主的颜面,也没有粮商敢卖高价给您吧!"
"粮我多的是,要买粮也是别人跟我买。"萧庆粮不屑的说。
这时豹堂堂主周立恒开口说道:"老萧脾气硬不会向帮主解释的,其实我们也遇到跟老萧一样的问题,流民多了,徐州封城,正常生计多少受到影响。老萧他们扬州有一部分收入靠的是青楼,城封了外来客人就少了,收入少了上缴也就少了,大家共体时艰一下。"
周立恒今年五十七,身形瘦小,声音干涩。
"青楼生意实际只占我象堂收入的一小部分。"萧建良话毕看了周立恒一眼。
"可是豹堂上季上缴的反而增多了,这不挺奇怪的。"陈天生问。
周立恒呵呵笑道:"豹堂可是徐州最大的粮商,这不趁机多赚了一笔嘛!"
整个南直隶的粮商几乎都控制在紫金帮的手里,尤其四个堂口的所在地,更是由堂口找人直接经营,周立恒现在点了出来,等于是直接点名虎堂藏私。
"老周,你这是刻意跟我过不去吗!"萧建良压平着声说,但语气又听不出喜怒。
"舅舅,您多虑了,周叔绝无恶意,我知道虎堂最近在镇江多建了几间酒楼,费用都用在那里,您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您就先说话了,要怪也要怪我没说清楚。"
黄颢打着圆场。萧建良是黄颢三姨娘的亲弟弟,所以称他为舅舅。
黄颢话说完,周立恒又回到两手抱胸眼睛微闭,老神在在。萧建良也是双手交十靠着下巴,一副无事可做的样子,对黄颢说的话完全没有回应。
狮堂堂主李宏岳刚过完六十大寿,圆润的脸庞始终保持微笑。他报告完堂口的事后,就专注在喝茶上,刚才的争执一点也没干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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