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的重重宫宇,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冬日的初雪在屋顶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被暮色的落霞一染,闪着银光又带着一点点绯色。
陈琳琳站在最偏的一处宫院,看向窗外西边那将落未落的夕阳,神思怔怔。
晚霞的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头上的绿凤钗被照出粼粼的波光,如水波一般通透澄澈,而那支绿凤钗的另一半因为在暗影里,则显得乌沉沉的,如同陈琳琳此时的脸色寂寥阴郁。
直到感觉到冷了,陈琳琳才关上窗,也没有唤人进来掌灯,只借着点夕阳的余晖打量窗边铜镜里的自己,冷不丁从镜子里看见有两个自己,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是缪锦绣,因为两人样貌本就有几分相似,此时两人又穿了式样颜色相仿的衣裙,看上去恍若双生花一般,在镜中更是如同一人。
陈琳琳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转身嗔怪地说:“死妮子,干什么扮成这样吓人?”
缪锦绣搂过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笑盈盈地问,“你刚才在呆看什么?”
“没看什么。”陈琳琳扳开她的手,走到一边坐下,皱起眉问,“你怎么又穿和我一样的衣裳?”
缪锦绣温婉地一笑,梨涡隐陷若现,“你不觉得好看吗?”她走到陈琳琳身边,上身微微前倾,星眸转动,流转出明媚艳光,似低吟如细语,“我喜欢和你窝穿一样的衣裳,你不喜欢吗?”
陈琳琳默不作声。
缪锦绣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答,脸几乎要贴到她的面上,喃喃道:“每次我们穿一样的衣裳他就分不清楚……那件事你决定的怎么样了?再拖下去,等明天他出了宫,你我就算想跟着去,也不可能,你当真要在这吐蕃一直呆下去吗?”
陈琳琳侧了侧脸,避开缪锦绣的唇,低下了头,盯着自己那双绣了海棠的鞋子看,那海棠的中心是红色,如同印在那人眉心的那颗朱砂痣,艳得叫人发慌。
缪锦绣又附在她的耳边问,“到底决定了没有?你要是没有,我可就跟他走了!”见陈琳琳仍然避开她,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落寞,站起身说道,“我可真跟他走了,你别后悔。”
她一步一挪地往外走,慢慢地走到了门边。
“等一下!”
缪锦绣立刻回过头来,瞅着她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
陈琳琳抬起头看着她,两个眼睛却是阴郁如同森森里的杂草一般,声音里更是难以掩盖的凛洌森寒,“你当真要跟他……出宫吗?”
缪锦绣却因为陈琳琳叫自己开心的一点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快,转身轻快地走到她身边,软软地笑着,“是啊,再在这吐蕃待下去,人都要冻死了,还是咱们大唐好,我想回江南,跟你一起纺布织锦,抚琴唱歌……你说,到时候咱们再买一块地,让人种上你爱吃的果子,好不好……”
陈琳琳觑着缪锦绣一脸开心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斟酌着字句,迟疑地道:“你当真不肯留下来吗?”
缪锦绣收起了笑,横了陈琳琳一眼,声音软得像块糖,却自有一番铿锵,“咱们可是说好了,不管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的。你可别想着自己跟他走了,让我留下来,继续呆在这里。”
她望着陈琳琳,心里有些发慌,“莫不是你真对他动了心,想丢下我一个人,独自跟他走?你忘记我们当初说得话了吗”
“当然不是。”陈琳琳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问:“我是说,你怕不怕出去?万一,走不成呢?”
“有什么怕的,这宫里头里里外外都能找到他的信徒,他有办法的。”缪锦绣啧啧两声,走到陈琳琳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我不管,你当初可是说过的,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我,难道让我做完信鸽就算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倒是明明白白说个清楚啊。”
想到他当初把缪锦绣当成自己,事情捅破,自己不得不与缪锦绣虚与委蛇,没想到她对自个倒是真心一片,甚至想和她一道回江南厮守终老……两个女子啊,那样的话她也能当成真……陈琳琳又把头低了下去。
缪锦绣柳眉竖起,带着些薄薄的怒意道:“你每次都这个样子,要你说句痛快的话,就这么难吗?当初,若不是你说也喜欢我,我又怎么会缠进你们的事情里去,难不成你说对他那般只是为了让他带咱们出宫,竟是假的?”
陈琳琳唇角挤出一些笑,想了想,又搂了搂缪锦绣的肩,亲热地说:“绣绣,你别生我的气,生气可就不美了啊。我待你自是真的,只是想到出宫的事,有些心慌,你说赞蒙她若是知道了……”
“她如今自顾不暇,哪里会知道?”缪锦绣哼了一声,想学陈琳琳刚才一般挣脱开,又有些舍不得,只拿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我不和你生气,可你也不能仗着我对你好,就这么拿乔拿势的。”
陈琳琳咬了一下唇,“我这不是看你和他好,还说不管我走不走,你都要和他一道出宫去……你那样说,可有想过我怎么想?”
缪锦绣一听她是因为妒忌,喜笑颜开,眉波流转出几分羞涩,“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他呢。好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打算?若是赞蒙醒来发现些什么,咱们要走可未必走得了。”
“哎……”
陈琳琳轻叹一声,泪承于睫。
她的睫毛密密长长,泪珠要落未落,在上面晶莹地轻颤微动,宛如草叶上凝着露珠,终于承不住重落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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