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地形的缘故,哀葛的早晨湿气很重。
余墨痕拽着个巨大的扫把在院子里划拉,过于茂密的杜英枝叶划过她的头顶,露水悄无声息地落到她头顶上。凉的。
余墨痕也不恼,只是直起身歇了一下。她这段时间心情相当愉悦,抬眼瞥见湿漉漉的叶子,便觉得空气也清新了几分。
水洗过的天空是一种含蓄的蓝色,远处,还有图僳人的梯田错落有致地沿着山坡铺下来。田间有几处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是富庶人家的佃户已经早早起来,正操纵着简易的蒸汽偃机插秧。
和往常一样,余墨痕这一天也没有睡多久,本来困得很,此刻却已经被周遭的一派生机唤醒了。
“吱呀”一声,不远处,一扇窗户推开了。
窗里的人朗声对着外面问好,“徐夫子,早啊。”那声音笑吟吟的,尾音拖得有些长,转了个俏皮的弯。
元凭之。
余墨痕赶紧躲开,没留神,差点撞着身边走过的徐夫子。
不过徐夫子并没有看她,只是遥遥对着元凭之点了一下头。
余墨痕躲在一排茂密的树丛后面,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地,不一会儿,便看见树丛另一边,元凭之跟徐夫子一道往讲堂的方向去了,并没有注意到她。
距离她上回夜里碰见元凭之,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看来,这人可能已经不记得她了。
余墨痕有点庆幸,又有点遗憾。她松了一口气,却又隐约听见元凭之说话的声音。
“徐夫子,讲武堂有个女学生很努力呀。”
余墨痕心下揣测,元凭之说的或许是她,不由脸一红。她可不是女学生。
“努力?”徐达的声音里满是对早起的怨念,“这里的女学生的确都很努力。”
元凭之倒是精气神满满的样子,“风气很好嘛。”
“努力嫁人。”
“……什么?”
徐达解释道,“在战场上,女人和男人的差距是绝对的。你以为,这些到讲武堂求学的贵族小姐将来真的会入伍吗?”
余墨痕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明白徐夫子的意思。
偃机问世以来,大范围地突破了人自身体力的限制。由于偃机内部装载的燃料提供动力,操作人的体力已经不再是完成大多数工作的决定性因素。
各行各业中,都有许多相对羸弱的操作人,可以凭借高超的技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因此,在某些原本完全属于男人的领域里,也逐渐出现了女人们的身影。
但在讲武堂,体力仍然是最重要的训练和考察项目。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重型偃甲对体力有很高的要求。
重甲具有超强的防御力和持久的运转时间,一直是军用偃甲的核心力量。尽管拥有内部的千岁金蒸汽作为动力,要支撑起整具重甲,完成种种复杂的动作,依然需要操甲人足够的体力。而与之相对的轻甲,纵然具有灵活轻便的优势,在实战中却常常不堪一击。大军压境之时,这种实力上的差距从一开始就能决定双方的成败。
几十年来,大齐帝国能够不断扩张疆域,所依赖的主要战斗力也正是重甲部队。再加上帝都的偃师们不断改进偃甲设计,燃料的配比越来越精准,让重甲的机动性也成为了一个值得讨论的概念,由此才做到了攻无不克。
由于重甲对体力具有这种无法回避的要求,在作为帝国军队后备力量的各地讲武堂里,女学生的数量少之又少。
尤其在哀葛这种地方,男女地位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差异。讲武堂是男子汉们追求作为军人的荣耀的第一步,来这里求学的姑娘,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不过,能进讲武堂的学生大多出自当地的富庶人家,这就意味着,同学之间的交往能够互相提供一些特殊的机会。
对于讲武堂的女学生们来说,家里送她们来的本意也不是读书学武、将来入伍,而是抓住机会,与同样出自土司、宣慰使、大商贾之家的男孩们多多接触,在凶险的婚嫁市场上提前做些准备罢了。
想起平日里的见闻,余墨痕不由有些喟叹。其实她自己倒并不需要操心婚嫁。
她的生活里,比起婚嫁,值得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余墨痕打扫完院子,洗了手,匆匆抹了把脸,一边甩着水珠一边往仓库走。
按照讲武堂的惯例,小型演武的日子快要到了。演武场上的种种设置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应该分给各个队伍的甲胄,还暂时存放在库房里。
她昨日已经清理过这些甲胄,再检查一遍,就该分发下去了。
余墨痕走到仓库门口,突然看见窗户边上有从外边打开过的痕迹。她想起最近仓库里确实丢失过一些东西,立刻警惕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故意把开锁的声音弄得重一些,打开门之后,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再笨的贼,这样一来,也该藏好了吧?
她自认没有抓贼的本事,这种时候,她选择各自保命,两不相干。
余墨痕压着脚步走进去,谁料迎面扑来一阵异香。
余墨痕猝不及防,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抬眼便看到柜子边上漏出一双眼睛,正贼溜溜地盯着她。
余墨痕叹了口气,“卫少爷。”
“没想到吧?小助教,”卫临远钻了出来,抖了抖锦袍上的灰,“我又有事找你啦。”
卫临远或许是觉得余墨痕的构造图画得的确是好,又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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