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淇又重新坐回了巉岩之上。
狼弢领着段红潮寻到一处凹槽山壁,踞坐下来。
不片刻,又有人走过来。
来人形容古矍,眉长三尺,束于胸前,一对星目熠熠生辉,方脸阔口,穿一身粗葛麻衣,蹬一双草织鞋子,佝偻持杖,踉踉跄跄步到两人跟前。
少年屁股还未坐稳,便如火烧一般,猛地立起,冲来人抱拳躬身,“不想草鞋散人也到了舍峰,晚辈眼拙,不曾望见,还请恕罪。”
草鞋散人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温和道,“无罪无罪,何来恕罪?我这老木柴,坐在哪儿都跟个朽木似的,谁能看见?”
说着,便望着一同站起的段红潮仔细打量起来。“这位小哥倒是面生得很呐!”
段红潮施施然行礼,不卑不亢道,“晚生只是恰逢其会,前辈不识,也是必然。”
“呼呼呼呼…”草鞋散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澄澄缺牙少齿,“恰逢其会好啊,我这老木柴也是恰逢其会的。今时见了小哥儿,顿觉颇为投缘,不如咱们一同结伴如何啊?”
“啊?”段红潮微讶,偏头觑向狼弢。
只见狼弢面色铁青,双拳紧攥,却强壮压抑着一腔怒意,淡淡说道,“草鞋散人,履过无存。多谢前辈厚爱,晚辈还是觉得暂不与前辈结伴为好。”
“哈哈哈哈……”草鞋散人摇头道,“蛮荒中人多会诋毁,我草鞋可是个厚道人,怎么可能履过无存。”
说着,又笑眯眯地看向段红潮道,“小哥千万别提他诽谤之言,咱俩结伴,保证你在舍峰里赚个盆满钵满。”
狼弢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电目如匕,冷冷地瞪着草鞋散人,“阁下还请自重,勿要再巧言如簧。”
草鞋散人瞥了狼弢一眼,神情自若道,“你急个什么劲?老木柴邀请的又不是你。”
“他是我领来的,占我一张止瘴符令,我凭什么不急?”
草鞋散人冷笑,伸手入怀,瞬间便掏出一沓黄澄澄绘满了红砂鬼画符的纸张,讥嘲道,“止瘴符令而已,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狼弢大愕,目瞪口呆,“你你你…如何有如此多的符令?”
草鞋散人飒然一笑,“自然是许多如你这般的风鸣堂弟子赠予老夫的。他们那般殷勤,老夫不收不好,就勉为其难收集个二三十张,当作拉屎擦屁股的厕纸吧。”
狼弢脸色胀红,愠怒道,“你杀了他们?”
草鞋散人撇嘴道,“老夫岂是那等凶残之人?你放心,他们都活的逍遥自在,正在断壁谷的窑洞中酣睡呢!”
狼弢不信,“您老那般好意?”
他自知草鞋散人要么不出手,要出手便必夺人性命,岂会真个留人活口?
草鞋散人朗声大笑,笑声在峰下鼓荡回环,震得此地数十人眼晕耳鸣,惊骇异常。
段红潮也不由心中滞闷,宛如压了块硕大石头,好在灵元尚存,便集中心力,运转灵元,那大石竟似被滔滔江流轰击,仅数息,便彻底粉碎。
段红潮脸色不复胀红,呼吸沉稳。
草鞋散人见了不由轻“咦”出声,却是更加欢喜。“好好好,果然是个好胚子。这样的良材美质要是被风鸣堂的小儿做了替死鬼,实在可惜得很。不如随了老夫我,做我徒儿如何?”
“啊??”段红潮震讶。
怎么剧情一转,硬生生演到收徒的桥段啦?
您老也不是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怎么对收徒这么情有独钟?
这却是段红潮想岔了。
草鞋散人可不爱收徒。别说收徒,他连个朋友都一个也无。在天南蛮荒,是个独来独往手段狠辣的古怪之人。从不曾给人半点好,出手杀人却是时不时。
他起初也未曾想要收段红潮为徒。他自觉一身本领高卓,天南难有继承之人。正打算此番到舍峰中狠赚一笔,便去往天才云集的天东看看。
在此之前看来,段红潮不过是个略有蛮力之人,在草鞋散人心中与土鸡瓦狗无异,他之所以开口要与段红潮结伴,不过是为了羞辱风鸣堂一番。
狼弢所言不差。那些风鸣堂弟子他本打算一掌一个击杀,却不料竟被暖木商所阻,仅仅只是以mí_yào迷晕了而已。
而暖木商正是狼弢的师父。
此地风鸣堂弟子众多,暖木商也已躲在不远处暗中窥伺,他自然不敢贸然出手,因此便存了折辱的心思。
却不料这一折辱,竟测验出了个了不得的好徒儿出来。
草鞋散人心怀大慰,直觉一身本事后继有人。
“好徒儿,快应了为师。你能短短数息就化解了为师的震海音波功,实在难得。只要你拜我为师,为师便将一身本领悉皆传授于你,让你成为天南数一数二的大高手,你说好是不好?”
段红潮踌躇,想应了,又怕草鞋散人喜怒无常,别动不动一气之下就杀了自己。
更何况,他答应了狼弢要陪他一同进舍峰的。
“前辈,你过分了!”狼弢再也忍耐不住,攥着漆黑匕首,就要冲草鞋散人捅过去。
草鞋散人冷冷看着,好似在说,你捅啊!你快捅啊!!你怎么还不捅!!
狼弢瞬间如一捅凉水浇在头上,浑身颤抖。心头忍不住悔恨交加,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主动招惹这个煞星!!
见狼弢半晌不动,只是兀自握着匕首,草鞋散人不由暗道可惜。
原本若是狼弢出手,那即使暖木商在,也没有阻止他杀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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