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人仅剩三成,活着的几乎没有一户完整。
所以,当靖北军入城时,只在人们目光里看到了恨意。
一个小孩扔出块石头,如落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接踵而来第二块,第三块...除了石子还有菜叶、鸡蛋、垃圾......人们捡起手边任何东西砸向身着铁甲的军士,他们把在北蛮人面前积攒的怨怒仇恨全部用在当下。
造不成任何外伤,但却伤人肺腑。
靖北军退出荥阳。
虎狼卫重回故里。
荥阳王站在城楼,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对不起乡亲们。
收获了剩余战后遗民无比尊崇和信任。
“他们知道什么?他们知道是谁将北蛮子放进来的吗?他们知道是谁费劲心力救他们出来的吗?无知至极!荥阳现在活着的这些人,都是靖北军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荒谬!无知!”
蒋镒怒极一拳击断棵碗口粗的树,后背的伤口又崩开了,血沁出染红整个背襟。
他叫嚷去要说理,张屹山问找谁呢?荥阳百姓吗?还是那高坐金銮宝殿的圣上?有证据吗?消停会吧!别让大哥再费心了。
展霖为了战事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生怕晚一步百姓会遭殃。他成功吸引了北蛮人所有精力,一刻不停,各种阵法兵法齐上阵,明攻暗袭,各军各部配合完美,车轮战术打得北蛮疲心竭虑溃不成军。突袭兖州,生擒北辽王子和守将,以人换人。冷静,果敢,一盘死局破开棋路,扭转形式,反败为胜。
他一刻未敢停歇,未敢松懈,耗尽心血。
从头到尾他不曾看背后的伤口一眼。
而与此同时这些无知的人们爱戴的荥阳王在做什么?荥阳王连夜奏疏朝廷,将这罪责推到展霖身上。甚至构陷展霖拥兵自重......其心,何等之毒?
这世间,人心,究竟是怎么了?
......
兖州,得到军令撤退的严青几次欲将短剑刺入那砰砰直跳的心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耶律宏盛似笑非笑说:“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收剑入鞘,细长的眼眸中唯有不屑:“我等着!”
玄青色身影从城楼一跃而下,箭矢只能追踪到残影,耶律宏盛气急夺过弓箭双手用力一折,重弓断做两节被扔到地上。
官路上,士兵排列有序。
苏阳站在最前,一夜撵转两地让他眼底泛出青黑。迎上前两步,声音如他现今人一样暗沉:“部队都撤出了,你还留在里面做什么?”
严青回道:“我想杀了耶律宏盛!”
苏阳看见他衣衫破口:“那你杀了吗?”
严青目不斜视:“没有!”
苏阳没问为什么,因为战争已让这柄利剑学会归鞘。
这一仗虽胜,却并无喜悦。
北蛮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从荥阳出发到大辽境地,路途不过几十里,路上死伤无数。拾得看见一座桥,一座用人搭的桥,在水流浅缓处,辽人怕路滑战马失蹄,让人趴在河里,骑着战马踏过去。
不怕人死了会被冲走,冲走了就再赶一个补上去。
北蛮根本没拿中原人当人看,中原人在他们眼中远不及战马金贵。
看着瑟瑟发抖的窝囊废们,北蛮人好心告诉他们:全拜展霖所赐。
连小喜有时听见这话都会沉默一瞬。
大娘死了,死在刚踏入北境土地的时候。北蛮人将手伸到小喜面前时,她从人群里奋起将那高大壮硕的qín_shòu推倒,谁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怎么会有那般勇气?唯唯诺诺活了半辈子,最后被刀砍断脖颈。
她到临死时都睁着眼,看看小喜,又看向拾得,最后一眼想再看一眼她......最终没能如愿,不甘的不愿闭上眼。
老板娘抹干净脸,轻轻一笑媚如春丝,主动投怀送抱撩拨着男人:“大人看奴家如何?那些不懂情趣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哪有奴家会伺候男人?”
中原女子极少有这般热情大胆,勾起男人兴趣。
军营之中,帐篷间隔并不远。耳边充斥着靡乱之音,尽管极力隐忍依旧溢出细碎呻吟。
北蛮人崇尚力量,lùn_gōng行善,看谁得到女奴最多,这个人无疑就是在战场上最为勇猛的那个。
托那女人的福,拾得跟小喜被分到一处。
拾得想该恨她,是她让自己沦落至此。
可那恶毒女人在饥寒交迫时送来牛肉和马奶。一遍一遍重复着:“别恨我,别恨我......”
她身上衣衫越来越少,渐渐轻薄,越来越多青青紫紫淤痕,她笑得越发魅惑人心。
在北蛮人要将拾得拖去做沙包时挡在前头,软声细语叫着军爷将人哄走。
拾得知道她为了什么
小喜从大娘死了就不再开口说话,目光黯淡,呆滞,如同摔掉瓷釉露出土胎的泥娃娃。
女奴也需得干活,伺候人和伺候马。
这个男人有两匹马,一匹棕红,一匹漆黑,四蹄有力而稳,膘肥身健,目光有神,毛色油亮,即使不懂也知是匹好马。
看这两匹马,以及单独分开的马厩就知道那男人必定不是一般人。
战马,还保留着部分原始野性,会撕咬,会踢人,被训练出来,在战场上能抵好几个人。
两个奴隶被踢飞,另一个被嚼着衣角不知所措,这才只是喂马。
拾得拿着草料铺在石槽里,那畜生尥蹶子过来,不敢显露伸手,只能在地上打滚躲避,不敢受伤,也不敢伤了
喜欢太平江山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