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方牧换了身黑色夜行服,提起一口气,仔细地躲过陈默这几年布置在自家周围的谍子,身形几闪,便隐匿在了夜色之中。
毕竟是小镇,如今只是亥时三刻,春度楼便已经撤去了大部分的灯火。方牧熟门熟路地弓着身子在屋脊上行走,都不用计算所处方位,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窗户,身子闪了进去。
“子涵姐,肚子有些饿了,先给我来盘糕点,然后再来一壶清茶。”方牧一边去着面巾一边大大咧咧坐下来,待看清梳妆台前面端坐的女子后,先是一愣,再然后喜上眉梢赶忙站起来:“姑姑,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柔瞥了眼方牧,揶揄道:“哟,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看来你与子涵的关系突飞猛进啊。”
方牧讪讪笑了笑,转而问道:“姑姑这次准备呆多久?”
方柔端来一盘糕点,看着方牧狼吞虎咽地吃着,递过来一杯清茶,嘴里说着:“慢些吃。”方牧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胡乱抹了抹嘴。
“也就呆个三五日。”方柔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函递给方牧,“这是大哥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看看,然后大哥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将嘴里的糕点咽下,方牧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接过来密函嘟囔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啊。”虽是这么说着,方牧却是启开密函认真看了起来。许久,方柔也不催促,看着方牧将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便觉得有些心疼。
良久,方牧放下密函,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是我爹的意思还是那位的意思。”
“有什么分别吗?”
“大秦立国百年,这些勋贵在朝祚初期,所起到的效用是很大的,但是功劳大了难免就会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比如,携天子以令天下。”
“他们有这样的胆子?”
“不然你觉得在宣德元年的那档子事是怎么发生的,不然,你觉得我母亲当年是为何而死的?”
“这些年下来,由你们口述,我最起码对于宣德元年的那场宫廷之乱有了比较全面的认知。”方牧眼神晦暗:“那位的意思我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想以我为棋子,去在这些勋贵当中切开一道口子。我想,如果我不是我,或许就是一个注定结局逃不过个死的弃子罢了,只是,现在,我是我,那这盘棋的最终走向,谁又能够真的窥一斑而见全局?”
“如果是咱们那位皇帝的意思,那就说明,他有些等不及要动手了,而这个京都兵马司司首就是一个比较好的开局点,陇西望族王家之后,若是能够在这个王守忠身上打开一个口子,那么在四年之后我的京都之行,可就顺遂多了。”方牧重新倒了杯茶水,抿了口接着道:“当然,如果这是我爹的意思,我觉得还是让我爹缓缓,王守忠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皇帝出面,总能多出来很多回旋的余地,但是我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新晋的公爵罢了,身上这套皮才穿了几年?如果他想动这个王守忠,也不过就是鸡蛋碰石头,潜江面上撒铜钱,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如果真的是他的意思,方柔姑姑,你让他再等几年,最起码等我上京了再说。”
方柔点了点头,自己本就不善权谋,以往都是大哥与叶崇明说什么她依着吩咐去做就是了,听了方牧的一番话,方柔道:“我记下了,不过,四年后你真的打算上京?”
方牧一脸理所当然道:“这不明摆着得嘛,我媳妇儿还在京都里呢,这都想了七八年了,越想越觉得像是有只猫在我的心口挠。”
方柔噗嗤一声笑了:“你也不怕那尚书之女是个长得丑的,又或者是个不懂事理,只知道胡搅蛮缠的女子,到时候就有的你头痛了。”
方牧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不还没见着嘛,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爷我还就不信了。”
然后方牧双手支撑着下巴,看着台上跳动的烛火:“这个狠心的老头子,就这么将自己的亲儿子仍在这偏远小镇,也不知道抽个时间过来看看,小爷我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爹。”
俏皮的春风从虚掩的窗户的缝隙溜进来,撩拨着烛火,方牧声音有些淡了下来:“都说上阵父子兵,哪有这样一股脑就往自己身上背责任的,咋地,想感动我啊,小爷我可是铁石心肠,到时候非要锤爆他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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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信侯府,方炘捏着方柔呈上来的书信,一张脸涨得通红:“孽子,孽子啊,谁给他的胆子,竟然还要锤爆他老子的狗头,你说说,这些年来,他对我的编排还少了?等他上京,我非得新账旧账跟他好好算算。”叶崇明在一旁憋着笑,一本正经。
方炘忽然颓然坐下:“这些年,终究是苦了他了,别人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承于父母膝前,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他却要背负着这些原本就不应该他来背负的东西。即使这样,他还在关心为父在京中的一言一行,他哪里知道,有你在,为父哪里需要他这么个黄发小儿出谋划策。”
叶崇明在一旁欲言又止,方炘见了,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本来王守忠我就没放在眼里,正好你的的意思也是先放他再蹦跳一段时日。皇帝怎么想的我不想过问,总之在牧儿进京之前,他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这些年,小八终究是没有放得下对我的监视,好在有你在,总算维持了一种表面的平衡。”
叶崇明点了点头,看着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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