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荫固执地哭。彦死后她从来没这么哭过。试着劝自己,不管用。哭得眼睛掉出来一样疼。最后她视物模糊,已经没有眼泪了。她知道有些人确是哭瞎的。
然后吃了很多东西,胀得难受,心不再空得害怕。胀满,也许是暗示你其实拥有很多。失去的人最需要这种感觉。但叶荫的胃终于还是没忍住,吐掉了。
叶荫在宾馆这样待了两天,霄没有打电话。
霄根本没有回家。
胃痛得再也撑不住,在清醒的最后几分钟她给森打了电话。
醒来时,她似乎闻到了父亲的味道。熟悉而好闻。
睁开眼,森就在眼前。
叶荫没有哭,森只看到她肿的水泡似的眼睛。
森不问她。他相信霄的冷血来自遗传。
森断断续续的听邻居们似避讳自己又当自己是个孩子不用避忌的闲言碎语,霄的舅舅曾经带人砸了自己的家。
森带叶荫来了她之前来过的市场附近,在路上森发信息已经让朋友安排好了。一个两室的房子,朝北的一间放着冰柜,里面放着海参。森说,你不住也是空着,只当帮我看着海参了。而且冰柜的声音很响,你不嫌弃就好了。
其实,关上门什么也听不到。
叶荫不知道,森另有库房,这样说是森不想让她为难。
房子在一楼,经常有金龟子钱串子之类的小虫出出进进。这些小虫子精力旺盛无忧无虑。叶荫看着好玩,并不害怕。她经常盯住一只看许久。
森买来环保壁纸。服务员告诉他贴壁纸是免费的。森说不用。服务员说不用也不能打折。森说我知道。
他告诉叶荫一个朋友把一些壁纸的边角余料给了自己,但是不能找工人否则要收人工费,所以不如自己贴。
还是不想叶荫为难。
两人一起贴,忙了三天才弄好。忙碌起来的叶荫情绪似乎也好多了。
那壁纸白天看上去纯净普通,到了晚上,就是满墙满天的星星发着柔柔的光,像不会散落的烟花。
叶荫笑了,是她从小喜欢的烟花。
叶荫高兴森就开心。和小时候一样。
叶荫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但森总觉得有那么点奇怪。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了,森想。
晚上,森打开门,屋内漆黑。叶荫,你在吗,森轻声问。
叶荫坐在窗台上望着远处,没有不回头,说,我来接它。森问接什么。叶荫说,风,风吹不进来。又问森,你记得吗,小时候咱们在山上看远处的灯火。
森说,当然,那时候我总问你这有什么好看的。
叶荫回过头,我那时就是个怪小孩儿。
森说,其实每个小孩儿都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大人不理解觉得怪罢了。
叶荫继续望着窗外,其实,我现在也喜欢望着窗外,我最怕半夜还亮着灯的窗户,快乐的家庭不会半夜开着灯。她清楚记得父母吵架妈妈会突然打开灯,然后灯就那么亮到天明。
森不说话,在靠近窗边的地上坐下来,仰望着窗外。这个角度看不清对面的楼,眼里有灯火,也许没有。
森买了漂亮的本子给她,觉得叶荫不肯说,肯写也不错,总比憋在心里好。叶荫想接着写《斑驳》,但她什么也写不出来。
最后那个漂亮的本子上只有一句话,横尸当场的爱比历经岁月被消磨掉好些。消磨着的爱不似磨碎的咖啡那么有味道,它更像魂飞魄散的怪物讨人嫌。
叶荫不让森抱她。即使离开酒店那种虚弱的状态。
哪怕只是像童年时那种抚慰似的拥抱。
也许,叶荫仍然清醒,知道流血的伤口粘在另一块皮肤上容易长在一起。分开时,会把那块完好的皮肤撕破。伤口继续是伤口或重新是伤口无所谓,但完好的皮肤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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