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谷怀一手一个,左边拉着夔夏青,右边拉着元贞,急匆匆将他们带道知柏园门口便就离去,头也不回地喊道:“二位兄弟看上什么,尽管拿走!哪怕是看上个把美人,也尽管享用,哈哈哈!”
知柏园没有美人,准确地说,整个禹府就没有几个女人,更别提美人了。禹谷怀母亲早亡,又是家中独子,而禹凡松是个出了名的古板之人,仿佛那织布机上的经纬一般,直而有序,法度严谨,并不认为家中有用得着女人照顾的地方。而对禹谷怀而言,在古板之上,就更多了严厉。或许就是这样,禹谷怀才反而养成了让人看起来浪荡而不牢靠的性格?
知柏园的月亮门里有两扇厚重的木门,门环上的铜绿有些发黑,而门板上的木材却在棕色中透出金黄的底色,更有酒杯大小的铜钉整齐排列其上,边角甚至还有包铜。在月亮门里真正装上木门,本就罕见,更加罕见的是用做一府大门的手法和材料来做一个院子的槅门。不过二人一想到禹谷怀的性格,也就释然,也许也只有这位仁兄,才能想得出这种做法。
许是元贞和夔夏青同时想到此处,罕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二人见尴尬的气氛便淡去许多。
“夔兄请。”元贞双手推开这厚重的木门,侧身将夔夏青让进院内。而那十数个军士,则分立院门两侧,没有一同入内的打算。
知柏园中无松柏,甚至连制式也很小。一丈见方的一个池塘,上面上面三两支荷叶露出尖角,而一一间绝对算不上大的青砖房子就在池塘边上,紧闭的窗户仅半人高,白色窗纸糊在上面倒是整齐完好。青瓦上有许多枯黄的竹叶,那几竿瘦竹就稀稀拉拉地立在房侧。除此而外,整个知柏园别无他物。这种格局,与城中境况稍微好一些的平民别无二致,若说有何区别,当时这将房屋和池塘包裹起来的围墙格外之高,又格外密实吧。
元贞和夔夏青对禹谷怀住处大异于常没有太多知觉,对元、夔二人而言,夔夏青在罚罪殿根本就没有住所,魔窟就是他的住所。而元贞,没有记忆。二人环视一周,并未见到亭台桌椅,便就在那几竿瘦竹下的一块大石头上随意坐下。
夔夏青取下身后大剑,抱在怀中,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说话,只是低头沉吟。而元贞则饶有兴致地欣赏起这知柏园的景色来。于是,禹谷怀离开之后,二人就这么自然而宁定地坐在一起。
元贞黑灰色衣衫斑驳,尚有战斗之余痕,双手扶膝,脊背挺直,如玉石般雕就的肌肤与五官温润明亮,湛湛如晨星的双目微微带笑,仔细地打量着园中的每一个细节。旁边侧身以对的夔夏青同样是如玉公子,只是因经历过多杀伐,其手上肌肤可见俱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愈合过后的伤口上闪着比周围的肌肤更加白皙的光芒,尤其是眉心一道细长的伤口,直达鼻端。他的面目较元贞更是刚硬平直,低头沉吟之际,直如悬壁而挂的无鞘宝剑。
当禹凡松派来的家中管事也被门外的军士挡走了以后,此间便无有其他杂音,唯竹叶沙沙,青草婆娑。
日光渐西斜,那光斑透过叶的间隙投射在地上,幻出了许多飞鸟的姿势,随日影的移动而移动,地面成了天空。
忽而,岸边一只晒太阳的老龟噗通一声滑入池塘,声音清脆如琼玉,惊皱了那池宁静的水。那老龟在日光之下,晒干甲壳,看起来便如同一颗顽石,待到夕阳西下,万物归巢,他便慢吞吞滑入池塘,往对岸的巢穴游去。
禹谷怀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望进园中,见二人直直看着自己,嘿嘿干笑两声挤进来,“夔兄,你的这帮兄弟还真是威猛啊,这卖相也太好了!嘿嘿。”见二人没有什么反应,便又道:“夔兄,方才我去过罚罪殿了,替你向臧大人告了假,今晚你就不用回去了!哦对了,臧大人还在养伤,说是明日之会,就由你全权负责了。”说完便自顾自坐在夔夏青和元贞中间,挤眉弄眼,“要不今晚带两位仁兄出去找找乐子?啊?哈哈……”笑声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开玩笑,开玩笑啊。二位请入陋室一叙。”
抹了一把冷汗,又用衣襟扇了扇风,禹谷怀赶紧起身拉着夔、元二人进屋。站在门前,禹谷怀脸色怪异,“你们俩不会就这样在这里坐了半天吧?”见二人相视一笑,便摇摇头道:“你们不是傻了吧。”
推开房门,内里不过三丈大小,除有一张平板床之外,仅有一张圆桌,四把凳子,更有许多书架并零散书籍堆了满地。而正对门口,梁上有一块匾额,其中左边一半有锦布遮挡,上书一个饱蘸浓墨写就的“禹”字,而未有遮挡的右边一半,其褐色木匾上刻有浑厚楷书“守”字。见到如此情形,元贞与夔夏青二人亦不禁捧腹。此匾应为“守愚”二字,取其中正端庄,浩然磊落,不作巧伪之意,其题字之人的书意与凿刻之人的刀工,看样子绝非出自无名之辈。只是这禹谷怀可能觉得“愚”字不是什么好词,便将其更改为自家姓氏。
“禹兄,还真是有想法。”元贞将凳子上的书拾起,放到了桌上,“禹兄对演义和话本看来有许多兴趣?”
“打发时间而已。我不出门,就会被关在这个笼子里面,哪里有堂堂一殿使徒,还住这么清贫的?不看点这些东西打发时间怎么过。”禹谷怀一屁股坐在床上,将那些看完的书统统踢到床下,“好在进了这屋,任我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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