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话?吴真大惑,转头看左右无一个人影,抬头看时,却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
不知道何时,御剑飞行的道士,早已不再穿梭飞行,在他的前后左右上下,排得重重叠叠,仿佛形成了一层层包围,一直排到目力所及的天边。金光缭绕,紫气逼人,晃得吴真睁不开双眼。
道法无边,道法无边,吴真心中狂喜,看来幼年立志修道的初衷,没有错误,此番虽然被骗进入铜镜,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出镜,但是镜中所现的仙法,却是坚定了自己修道的决心。
吴真双眼噙满泪水,不由自主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等吴真再度抬起泪眼,恍然眼前又是一番景象,只见平地生出无数的兵马,卷天卷地的尘沙扑簌簌打在眼帘。兵将们手持长枪往道士冲杀过去,马蹄嘚嘚,声裂云霄,厮杀声震天响,刹那间,重重叠叠的道士被冲杀殆尽。
吴真大痛,纵声狂喊,不要啊。
天地间陡然宁静,既没有道士,也没有兵马,静的可怕。
灰灰的夜色,一寸寸从极远的天边蔓延过来,虽然一寸寸逼近,但是瞬间就如打翻的墨水,覆盖了自己,回头望时,前后左右都是黑色,黑中透出寒冷,黑中刺骨的寒风扑来钻进百骸。
吴真猛然失望,难道祖师是在考验自己的道心,所谓的成仙魔障是真是假。是镜中的虚幻,还是真实的体认和感受。
吴真,快跟我离开这里。就在吴真万般无奈的时刻,一只手,暖暖的手,枯瘦的手,拉住了他的左手。
没有办法,吴真被来人拉着在黑色旷野奔跑,耳边呼啸,呼啸声中仔细辨别,似有虎啸,有狼嚎,有狐鸣。难道,自己正身处野兽群中,难道一会野兽会齐齐出动,将自己撕成碎片。
奔跑中,却有了光,吴真看来人的背影,清瘦如枯木,脑后却有一根辫子,似是清朝人装束。
他的脚下踏出一线光明,吴真随着光明奔行,光明如剑,劈开浓墨似的黑夜。
吴真问道,第一次提醒我的人是你?
来人道,是我。
吴真道,为什么救我?
来人道,只为寻找做传人。
你是?
我是蒲松龄。
吴真豁然站住,不可能。蒲松龄死在1715年,自己怀里那本《聊斋志异》的序言里,写的清清楚楚。再说,蒲松龄是儒士,怎么可能死后进入铜镜。
来人道,只要你答应做传,你就能逃离这些幻境。
什么幻境?
就是这些!
来人脚下的光明忽然形成一个圆球,将来人和吴真罩住,光明外,有猛虎、有狼群、有成群结队的狐狸,从黑夜中,伸出头来,躯干还隐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眼眸寒光闪闪,似乎随时张嘴,冲上来撕裂吴真。
吴真道,做传可以,为什么是我?
来人道,听我慢慢道来。
我们华夏文明,从来就有四条支线,每一条支线都有自己的做传人。第一条支线就是道家。道祖老君亲自写成《道德经》,指引后世的修仙人体认路径,所以仙道代代有人,并且写成了卷帙浩繁的《道藏》;第二条支线就是儒家,儒家的开山祖师就是孔子,虽然一生述而不作,但是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将老师的学问传布九州。晚年亲手编订《诗经》、《尚书》、《礼记》、《乐经》《易经》、《春秋》,乃华夏文明集大成者,所以被称为“素王”、“大成至圣先师”。道统延续,直至晚清。第三条支线就是佛家,汉武帝元狩中霍去病讨匈奴,得休屠王金人,烧香礼拜,这就是佛教流通中土的源头。想来也几千年了,早已融入华夏文明,有赫赫然总集《大藏经》。儒释道在凡夫眼中,三教同源是一家,哪里是一家啊?
自称蒲松龄的人,说完这些,默默摇头。
吴真问道,那您老说的第四条支线是什么?
来人道,以上三家儒释道,代有英才,为其祖师弘道,每一个弘道者就是每一家的做传人。第四条支线,却是隐线,这条支线么……
来人话语忽然一顿,用手指了指围在光明之外的虎狼,又说道,就是他们。
吴真抬眼看去,用自己眼锋迎上那冷冷的一束束寒光,双方逼视,剑拔弩张。
来人道,你真的答应替他们做传?如果替他们做传,将不断涉险,一生潦倒如我。
吴真只求早日出镜,做传好过被他们撕成碎片,一生潦倒,难道我现在还不够潦倒么。
他不会想到,未来有多少坎坷征途。
说起来,这话就长远了。我们华夏文明的第四条支线就是“异家”。知道《山海经》么,这本古书有人说是子虚乌有,有人说进行了几十年的研究,在我看来,这就是异家做传人所写,记下当时所见所闻的异家情状。《山海经》之后,每个朝代都有异家做传人,为异家情状留下了笔墨,让人追思追记。但是,世人皆以为妄。其实也不怪世人,因为当时的做传人,每一本书的名字,不可能作为实录,都是以《定命录》、《独异志》、《岭表录异》这样的名目出版留存,先说自己所写都是故事,观者更只以为是故事,何曾当真啊。
我的那本小书,不就是定命为《聊斋志异》么?
来人黯然。
吴真道,儒释道,都俨然文明正统,每一个时代都培养自己的文化传人,孔后有孟,有董仲舒,有朱熹,有王阳明,有曾国藩,有康有为,将儒家传承;佛家历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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