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在我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我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邻家妺妺的声音,她试图阻止一切,可是来得太晚,那些人早就打累了,很快就停止了,散了。
邻家妺妺跑到我的面前,摇晃着我的身体,向周围发出求救的信号,那时候,我的目光很柔弱,只能朦胧中看到她的表情——后悔,急迫,而略带少许憎恶。
当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爸妈都在,他们既没有责怪我,也没有安慰我。妈妈只是躲在爸爸的怀里哭。过了一会儿,校长、教务主任、班主任等一大堆校领导也来了,校长表示,这是一例校园恶性暴力事件,一定要严查严办。校长倒是没有失言,他把那天参与事件的所有同学都一一找了出来,全部予以开除。那些学生的家长哭着跑到我家,求我妈,我爸以及我,希望我们能帮忙在校长面前求情,不能就这么断送了自己孩子的前途。当一切努力无果的时候,这些家长一反常态,冲着我们全家说:“什么败家的玩意儿,自己不好好的做人,还连累别人!就你们这种人,活该被人打……”妈妈当时就哭了,而我却没有眼泪。
事情并没有结束,之后不久,我被检查出患有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医生也说不清病的起因,他只知道这个病很严重,随时会要了我的小命,最要紧的是这个病目前国内无法医治。
原本以为血液病就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以为得了这个病,所有的事情就可以得到平复,但是,事实并非如此——这就是生活,真实的存在着,不会因为你的美好意愿而发生任何的偏移。
我重新回到学校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成了校内的“名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感受到周围人的独特目光,那仿佛是一种指责,令我无法抬头。邻家妺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每天跟在我身后,永远保持着十步远的距离,仿佛我的保护神,生怕我再次遭遇袭击,这让我感觉到好笑。事实上,那个时候我已经觉得不再需要任何保护了,只是需要有人来安慰我、鼓励我。
许老师给了我安慰、鼓励,不过,那是出于一个老师的本职,不是我所期待的,这让我觉得学校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一种想逃的愿望时常萦绕着我,但是,我无法跟爸妈讲出这种愿望。
爸妈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我的事情很快就在他们的朋友圈中传开了。那时候,人们的思想还相对保守,特别是爸妈的朋友圈,他们无法接受我的事实。他们先是责令自己的孩子不要跟我来往,紧接着就断绝了和我们家的一切联系,就连那些平日走得很近的亲戚也都渐行渐远,我能从爸妈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孤寂和落寞。
弟弟的日子一样不好过。经常看见他哭着回到家,白色的校服上总是会有很多污渍的痕迹。弟弟的脾气很执拗,每当这种事情发生,任凭谁问,他一句也不讲,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我能从弟弟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怨恨。若干年后,当我再次提及往事时,弟弟显得很成熟,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及话语都让我感觉无比温馨:“哥,都过去了。在我的生命里,你永远是我哥,这一点儿,谁也无法改变!”
那段时间,我们全家人几乎生活在一种阴影下,完全没有欢乐而言。那年的寒假,我的病发作一次,晕过去后差点儿就没醒过来。从那以后,全家人对我更加十分珍惜,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始终用微笑面对我,这让我感觉很难过。有时候,我在抱怨,自己的人生多么的悲惨,无法给家人带去幸福,却时常给他们带去麻烦。
对此,妈妈并不这么看。她告诉我和弟弟: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心中没有怨恨,永远用平和的心态生活!这一点,成为我们全家的座右铭。
医生给我们一个建议,希望我们到国外去试试,但具体到哪个国家,他们也没有好的建议。也是机缘巧合,妈妈有个朋友正在代办加拿大移居事宜。那个朋友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他没有抛弃朋友,并表现出一个朋友应该具备的责任和素质。他建议妈妈办理移民,而爸妈正为我的事情合计着此事,这样一来,我们家移居的事很快就得以落实。
妈妈去学校帮我办理退学手续时带回来一个消息:许老师辞职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那段时间他的日子比我们家还难过,学校不仅就此事停了他的一切职务,还在全校教师会上批评了他。我们全家人都清楚,这件事他是无辜的,爸妈为此心生愧疚好多年,而对于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自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说这三个字的还有一个人,那是在我们全家要搬离北京的时候,邻家妺妺跑过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可惜这句话说的太晚,我未做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一件出土文物。
“小飞,长大后一定要娶我!”也许是她见我过于平静,怕我忘了儿时的承诺,临别的时候,她轻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并对我附耳说了这一番话,那一刻,她的眼里只有泪光,没有怨恨或者是憎恶,这令我感到有些释然。
就这样,我们全家离开了北京,离开了中国,未来如何,全家人都感觉到茫然。我们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或许是生离死别的悲,或许是重获新生的喜,又或许是意想不到的奇迹!
对于那段往事,我只想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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