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拿着碗碟走去,在三人桌上摆开来,边道:“客官是从北方来的罢。”
方才开口那男子道:“正是,我们三人来中原时日不多,口音还未变,让姑娘看破了。”
青青摆好碗碟:“客官是来做什么的,如今直说吧。”
男子道:“把你带走。”
青青问:“我对客官几个有用吗?”
男子道:“大大有用。”
“那后院的人?”
“姑娘一走,这方自然太平,否则,我兄弟脾气不好,只当姑娘是拒了我们求和的好意,怕是要让着院子起火呢。”
青青叹口气道:“客官前面带路吧。”
青青跟着三人走出玉梅梨园。赵叔过了许久才从地窖口走出来,看看空了的梨园,眼神涣散着把桌上摆好的三副碗筷收好,慢慢踱到柜里去,跌倒在躺椅上。
三人带着青青坐在马车上,青青问:“几位是外邦人?”
那男子道:“我们从北漠来,我是塔塔儿,”又指着另外两个道,“这是克烈,这是拔都。”
青青说:“三位对我如此坦诚,怕我是走不了了。”
塔塔儿道:“姑娘猜的好明白。”
青青懒懒的把头靠在马车壁上,不再说话。
塔塔儿用一阵生硬的蒙古语对拔都呵责起来,拔都不甘示弱,就顶起口来。
塔塔儿一下子抽出短刀,青青惊得忙坐起来。
克烈低沉地说了一句,拔都悻悻地坐下了,塔塔儿这才收了短刀。
马车一路安安静静地驰过,夜色将黑了,青青想着赵叔此时怕已经安稳了,犹自静坐着。
马车好容易拐进一个狭窄的巷口,又顺着巷道颠簸进去好远,才在巷子尽头的一处普通宅院停了,青青被克烈与拔都看着,进了院子,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青青也吃了一惊,北方的民居外表里,竟一派蛮人的设置。
正厅当中一个大炉子正燃着,炉子旁一个女子着一身蛮人服饰,跪坐于皮毛做成的毯席上侍候火炉子上的大铁壶。
塔塔儿吩咐道:“女子,带李姑娘下去。”
那女子低着头从毯子上站起来,领着路,青青只能一路跟着下去了。
女子打开一扇屋门,领青青进了,忙着扫拾床铺和桌椅了。
青青看看床铺,床的木头上黑漆已经斑驳了,和面前的大方桌一样,却是这四合院里仅存的旧景。
女子仍低着头,自顾自忙着。青青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不自觉停了停手里的伙计,片刻之后却仍低着头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青青觉得闷得厉害,对这个女子道:“你们那里女子从来都没有名姓的吧,也许你们把女子看得太轻了。”
那女子终于转过身来,看了看青青,又低头忙着收拾面前的大方桌了,却开口轻声说:“清茗。”青青喜坏了,这是她这一整天下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汉话:“你会说汉话?清茗,是多好听的名字。”
“你们汉人说这是奠亡者的日子。”
青青明白他指的是“清明”,笑道:“这是我们汉人的节日,奠亡者可也是迎生者的节日。到了这一天,我们汉人都会踏青放风筝,你就站在风筝下,放眼看去,满山满地的都是油菜花,风一吹,你就被漫山遍野的金黄色包起来了。”
清茗早呆在原地。
门外传来脚步响,清茗一惊,又立马低着头,赶忙出去了。
果然,塔塔儿走进屋子,手里拿着一张方纸,看去似乎是封信。
塔塔儿自己坐下了,示意青青也坐下:“姑娘也许不知道被我们请来是为什么,只是我有问题想要请教姑娘。”
不等青青有所回应,塔塔儿自顾自接着道:“从前我有一个从不会出错的利刀,可有一天,他犯了一个愚不可及的错误,他用刀柄插在泥土里,就为了和一旁的一棵草比肩站立,为了证明他还是把刀,他甚至跑来我面前,却忘了擦干净刀背上的土。换句话说吧,我要的是他的刀尖,他却送来了他刀柄上带着的那些泥土。”
青青不知所云。
塔塔儿把信递给她:“这封信姑娘还没有看过,只是因为我那把刀如今已愚不可及了,把本该给姑娘的信竟错拿给了我。”
青青接过信,打开来,信是这样写的:“不知姑娘所求乃是活物,只是怕见姑娘因失所求兀自感伤,遂自作主张,送了姑娘那只亡兔,却不想惹了姑娘惊吓,自讨没趣罢了,还望姑娘能够见谅,”再看署名,端端正正写着,“吴氏沛生。”
青青只觉得一股暖流,当自觉孤立于人外之后还有人惦念的感觉,正是这股暖流。
塔塔儿不容她沉浸在信中:“我们通信许多年了,但这次他竟会不知怎样分神,把给姑娘你的信送来给了我,让我觉得我的这把刀已经到了废弃的时候了。”
青青把信折好,放在方桌上,平淡地答:“你如果想要废弃这把刀,就不会费尽心力把我带到这儿了,这应该是你最坚不可摧的武器,你不舍得,所以我是你最后的筹码。”
塔塔儿道:“姑娘倒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只可惜了让我那把刀看上,他此时也该晓得自己送错了信,不几时也就到了。”
青青道:“我的生死全在那个不几时上了。”
塔塔儿道:“姑娘是你们汉人里面少有的人才,姑娘还有什么心愿不妨直说。”
青青摇摇头:“让清茗送些纸笔给我也就是了。”
塔塔儿点点头,背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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