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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珺一个人在家喝闷酒,屋里有些冷,他就裹着被子,蹲在几案前,围这一盏油灯。
油灯太小,只能照亮方寸的桌案,屋里黑漆漆空荡荡的,只将他一个人的影子,拉长。
一坛子一坛子的灌自己,他酒量不好,其实喝了一坛子,就胃不舒服,心也不舒服,浑身不舒服,但比起被她躲着,真的好太多了?
其实,他……多羡慕钟明君啊,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钱有闲有本事,不像他死木头一个,不会变通。
他钟明君一天什么不干,可以站在沁阳桥上望着她一天,她大着肚子,干活不方便,他可以差人帮着。
而他哪?从一早就要去山上盖庙,搬砖扛木干苦力。一天等着那几十文钱,一半还债,一半给她买些爱吃的,连给她抓安胎药都紧巴巴的。
他钟明君和家里闹翻,敢离家出走,一个人隐姓埋名的上了山,娇公子干苦力。
就干了三天,他变成了工头,吆吆喝喝就和他累死累活赚的一样多,他那时不无羡慕,只觉这人还真分三六九等。
后来钟明君干活上心思,木工手艺又好,又是画图纸,又是拜师的,不多久就成了,他们那盖寺院的核心人手,工钱翻了几十倍。
他呢?仍旧是被人喝来喊去的苦力。
儿时蒙祖荫,总觉的一辈子不愁,既不好读书,又无一技之长,现如今潦倒,却只能靠一身气力。
他初为人父又无长辈指点,什么都不懂,她也是,两个人懵懵懂懂的,只觉有情饮水饱。
而钟明君总是有一出没一出的和他闲聊,说自己也有媳妇怀孕,孕妇应这处注意什么,那处注意什么,应吃什么,不应吃什么?又熬汤又送药的。
他傻的只当是工友的好心,感恩戴德。
确实也值得他感恩,若无他……她们该是什么都不懂啊。那些明晃晃的好,都是通过他转给她的,他不过世默默的守在最后,很小心的守着,尽可能的在帮她,照顾着。
等钟家闹的厉害,他身份瞒不住了,他钟明君可以扔下一车的吃食补品,说他死心了。反手告诫他,不要负她。
他两手空空,却说不出推辞的话。
他白天干活,晚上回来读书,想着把之前辜负的知识,多学点,脑子活点,他们的日子,终究会过好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钟明君是君子,他说不打扰,就绝不打扰。可她最难的时候,他又会突然出现。只是他的出现,就像压死骆驼的稻草一样,看着举无轻重,却让他跌入谷底。
像是他负了她一般,不肯好好待她一样。
他有时也想,如果齐静言嫁了钟明君多好,就不用在同自己过苦日子了。
是啊,她嫁了多好。
那他呢,他好不好……他不好啊,没有她他怎么会好,人生那么苦,连这一点甜头都没有了,他要怎么熬啊。
“醒醒~大哥,你醒醒。”
林世珺揉了揉眼睛,天光大亮,亮的晃眼,他从几案下爬了起来,头疼的厉害:“怎么了?”
“大哥,欢哥让人捎了句口信。”
林世珺那起一旁的冷茶,喝了一口:“什么口信?”
“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请大哥走一趟阳城细谈。”
林世珺按着如针扎的头:“啊,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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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珺将最后一个包袱放在马车上。穿着了那件,从她哪里得来的烟青色衣服,照了镜子也觉的自己精神了几分。
父母离世六亲不靠,陵川这个地方,不过是一处伤心地,于他真没什么好留恋。
“大哥,房子真的要卖了吗?”
林世珺回头看了看,自己住了七八年的宅子。
“卖了。反正这个地方也不会用上了……卖了就卖了吧。”
按前世的进程来看,再有一个多月,她就要嫁过来了,那天,是这宅子,最热闹的一天。
恐怕再也不会,有那么热闹的一天了。
赵快有些不甘心:“可是,大哥很亏啊,又卖不了多少钱的。”
“是有点亏啊……卖了吧。”
就当他是在赌气吧,赌赌她会不会在意,会不会想他。
如果这宅子还在,他就会想着回来,可是回来又有什意义呢?
一个人,空落落,没人等。
林世珺又走回了那院子,这里有太多他的回忆了,每块青砖,每块薄瓦都有印象。
这个门柱后面,她躲过。
那大概是,定了亲之后,她第一次登门,见了生人,有些怕的躲在柱子后,他就好奇的问母亲。
“娘亲,那个小妹妹她是谁啊?为什么要藏在柱子后,她怎么不出来和我玩。”
“那个小妹妹是你以后的娘子,她若是躲着你,你就要主动去找她。”
“那她要是不和我玩呢?”
“这你就要耐心一点了。”
他喜欢那个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妹妹,他喜欢她明明怕他,又忍不住看他的样子。
林世珺抚摸过那柱子,继续往后院去,跨过那道梨花门,这是她第一次哭鼻子的地方。
那时候,其他小孩子都会‘林世珺的小娘子’‘小娘子’这样叫她,明明就是一个事实。也不知道她为何恼,见她恼了,他们就叫的更凶。
若是她不理他们了,他们就会用石头砸她。
那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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