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是为拟态服务的。符号化的形体动作,是拟态的工具和手段。原始人拟态的重要对象,就是整日与之周旋的动物。中国古代的《尚书·舜典》载“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就是指人们装扮成百兽应节拍而舞。这种理解,可在《吕氏春秋》中找到佐证。(注:《吕氏春秋·古乐》:“拊石击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兽
”。)在原始社会,人和自然处于生疏的状态,人和百兽有着严峻的对立,但在原始歌舞中,这种对立被暂时地消融,连时时威胁着人类的千禽百兽也被包容在人的形体之内,按照人的意志、情感、节奏舞动跳跃。在这里,人通过审美活动,获得了幻想化的、很有限度的自由,开启了用艺术方法克服外界生疏化的门径。
在原始社会的缓慢发展过程中,人们的原始宗教观念逐渐形成,于是便出现了图腾崇拜,原始歌舞也便随之产生了礼仪性的组合
。自然界对于原始人来说,实在是太神秘了。昼夜交替,寒暑递嬗,春华秋实,风暴雨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始人当然找不到真正的原因,他们只能推己及“人”,很简单地把自然物看成是与自己相似的生命体。如果说,原始人是人类的童年,那么,现代儿童把种种自然物都进行拟人化想象的特点,正可使我们反推到原始人的心理。在原始人面前,自然物不仅具备人一样的活力,而且这种活力又是那样巨大而神秘,那样难于对付。因此,在原始人眼中,万物不仅有灵,而且这种灵是值得崇拜、也不得不崇拜的神灵。每个民族常常选取一种动、植物或自然现象作为自己崇拜的对象,作为自己的徽号和标帜,这就是图腾。崇拜的集中体现,就是祭祀仪式。在祭祀仪式中出现的歌舞,也就被组合成了一定的格式,这是戏剧美的因素在原始歌舞中的进一步滋长。
古人图腾崇拜的具体仪式已很难知道了,但有一个有趣的材料,记载了几十年前还处于氏族社会末期的我国鄂温克人图腾崇拜的一些情况。鄂温克人把熊视为自己的图腾,虽然后来也不得不猎食熊肉了,但还得讲究一系列的礼仪:吃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仙人桂”(帐篷)中,要模仿乌鸦,发出“嘎嘎嘎”的叫声,并对熊说:“是乌鸦吃你的肉,不是鄂温克人吃你的肉。”这一套“表演”完了,才能开始吃。熊的大脑、眼珠、心、肺、肝、食道是不吃的,因为他们认为这是熊的灵魂所在,事后要把它们连同肋骨一起捆好,为熊举行“风葬”仪式。葬仪举行的时候,参加者还要假声哭泣,表示悲哀。不难看出,在这样的仪式中,参与者面对着自己不得不损害的崇拜对象,铺展开了一个似真似假的场面,伸发出了一个似真似假的过程。这比仅仅摹拟几种qín_shòu显然进了一步,无论是模仿乌鸦,还是认真风葬,或是假声哭泣,都会有象征性拟态的成分,但这一切都进入到礼仪性的组合中去了。戏剧美的因素,因场面和过程的二度展开,获得加强。鄂温克人的这一仪式中没有歌舞,而且整个仪式还是在图腾崇拜趋向衰微的前提下出现的(否则他们不会吃熊了),由此可以推断,古代载歌载舞的图腾崇拜仪式中,戏剧美在礼仪性组合中获得加强的情况,会更加明显。倘若今人能够看到这种图腾崇拜仪式,一定会感到其中所包含的戏剧性。
在原始歌舞中,歌、舞、音乐密不可分,但由于我们更重视象征性、拟态性对于戏剧美的重要意义,因而对舞的因素更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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