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和金河皱着眉头对视,却传来了公主响亮的笑声。]
公主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父皇的圣旨竟然说得那么明白!
宰相
既然圣旨那么明白,我们就要办得更明白一点。按常例,金河的家长会非常满意才貌双全的孟河,却不知孟河的家长是否会接受一个船夫做女婿?
孟河
(支支吾吾)
我已经没有家长……
公主
(快人快语地接过话头)
她母亲已经去世,她父亲考中了科举在京城做官,改了名字,另外建立了家庭。我肯定,她父亲应该就在这宫殿之中,就在这些大臣之间!
[这下,轮到新科进士们表情夸张地指手画脚了。他们嘘过一阵之后,也就跺踏起朝靴,声声入耳,来报复前不久大臣们的跺踏。与大臣们的跺踏相比,他们的气势更大,时间更长,也更有节奏。]
[在两大色系的对仗中,这次显然是新科进士的蛋清色压过了大臣的红褐色。]
新科进士
(边跺靴边轻喊)
装吧装吧,
躲吧躲吧,
二十年了,
好狠心哪……
宰相
(用手势阻止新科进士)
这事应该不难查。只要提供年份、籍贯,我不信吏部就查不出来。
公主
宰相,孟河姐到京城后就改变了主意。她怕引起多方不安,不让查了。
宰相
(转向孟河)
千里迢迢,孤身而返,能安心吗?
公主
我代孟河姐回答。千里迢迢,看清了太多的人,也就推断出了她父亲的为人。因此,不见反而安心。
宰相
人间尚存良心,朝廷维护天伦。孟河小姐,既然你父亲就在这里,你又不想认,那我准许你,当着大家的面,痛痛快快骂他几句。这对其他官员,也是教训。
公主
对,骂!骂他个劈头盖脑、翻江倒海!
[舞台突然转暗,只有一柱光,射在孟河身上。]
[这是一个特殊戏剧空间的开始。有音乐响起,由强而弱,由刚而柔。]
[请导演注意:这是全剧的点睛之处,其魅力,只能在剧场完成,而难于诉诸文本。黑暗空间中的心灵对话,使剧场超越现实而成了精神天域。这一段,在每次演出中都感人至深。]
孟河
(唱)
妈妈呀妈妈,
马上我会面对他。
他在文武百官间,
我却不会认出他。
妈妈呀妈妈,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半是真切半是虚,
就像雾中看古塔。
妈妈呀妈妈,
你在九天看见吗?
我上前一步不说话,
只有你能指认他。
妈妈呀妈妈,
我不知道该笑还是骂。
且把一切全放过,
只在心中叫一声——爸爸!
[突然,宫殿穹顶下传来一个哽咽低沉的男人声音。]
男人的声音
我的女儿!
[孟河惊异地环顾四周。]
孟河
这是你的声音吗?好奇怪。但……应该是你!
父亲的声音
我的女儿,你长得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怎么是这样!……我,我真没有福分有你这样的女儿。
孟河
你,知道一个女儿明明站在了父亲的面前,却不能往前再走一步的心情吗?
父亲的声音
你是怕我为难,你完全是为了我……
孟河
不,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怕失望。
父亲的声音
对不起,我的孩子!
孟河
你真正对不起的,是妈妈。
(唱)
心中深藏一团火,
有句重话必须说。
你隐遁宫门如许年,
那个女人怎么过?
父亲的声音
(唱)
追求虚名大半生,妈妈心中本无恨,
留一个真名叫负心。
你母亲本该天天骂,
我应承受百年恨。恰似月夜无云影。
孟河
(唱)
只是年年画人像,
画的全是一个人。
[孟河取出那个画轴,从中取出一叠画像,拿出第一张。这幅画像,在天幕上投影出来。]
孟河
这是妈妈画你的画像。那时你刚走了半年,画得很年轻。
[天幕上出现的画像,是一个年轻书生,笔触细致。]
孟河
你走了五年,妈妈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七年后,轮廓已经不再清晰。……你走了十年后,妈妈的记忆碎了。她用扇子遮住了你半个脸,是她不敢看你,还是猜你不敢看她?
[天幕上相继出现这些画像。]
[孟河把一张张画像散放在地上,屏幕上也相应交错映出画像。一张张画纸配着孟河舞蹈般的动作,凄楚、肃穆、令人感动。]
孟河
(唱)
这一幅让我震惊,
画像上只剩下背影。
当妻子忘记了丈夫眼睛,
其实已经断婚。
这一幅苍老木纳,
已经是一个古人。
把丈夫还给历史,
妈妈就撒手红尘。
父亲的声音
(凄厉地叹一声,颤抖的声音)
这些画,能不能,能不能想个办法转给我?
孟河
不,它不属于你,只是给你看一眼。我和金河会到母亲坟头,将这些画像焚烧祭拜,然后,把灰烬洒在那长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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