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禾心跳如雷,紧握着身侧的手,努力保持着镇定,泥土的味道像是一只针剂,让她慢慢平顺了呼吸。
应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衣服虽然仍是单薄的,但却也能第一时间感觉到阳光照射的温暖,宋云禾搓了搓手臂,又跺了跺脚,脚下的感觉有些蓬松,于是她蹲下,抓了一把泥土,闻了闻,都是新鲜的腥味。
她抬头,仰起脸,笑的浅淡,“你想告诉我,你在新修这里,想让我留下吗?”
柴彧离她不过两米,她明明看不到他,可那张笑着的脸却直中他心头的痛处,他想让她留下来?这是曾几何时的执念吗?
“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眼睛还看不到,留下来能做什么?”宋云禾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面上仍是温和的笑。
不是她没有男女的戒防,而是,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yù_wàng的情绪。
她能感受到他的杀意,他的审视,仿佛是一个同类相认的辨识过程,某一刻想杀死,某一刻又想继续,她被困的不是眼前的黑暗,而是,不被接受的僵局。
她必须打破这样局面,就算她到的是另外一个世间,就算她与他不是同类,可她既然活了下来,就必须继续活下去。
哪怕她会一生都是瞎子。
瞎子不配拥有生活吗?
她静下心聆听四周的声音,寻找那个她已经熟悉的缓慢呼吸,大胆的迈步,沉稳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你只有教会了我在这里怎么生活,我才能真正留下来。”
“若你只想圈养我,那就请杀了我。”
她扬着头,露着白皙修长的脖子,明明像极了脆弱的花枝,却如千万斤的巨石压在胸前。
柴彧取了匕首直抵她心口的位置,她的僵直只是一瞬,随即抬了手,握住匕首,然后用力从他手上拽了过去。
“没有出鞘的刀是送给我防身的吗?”
她强撑着镇定,兀自欢喜的样子看的人心里烦燥,柴彧转身走了。
脚步离开的声音比前几次清晰了许多,宋云禾握紧手中的匕首,长久以来终于算是松了第一口气。
阳光温暖的有些奢侈,难得的机会,宋云禾不愿意再躲进那间小屋里,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一步一步摸索起来。
新填的这块院落比她预想的要大许多,她丈量了十三个步子才摸到像栅栏一样的东西,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触感。
宋云禾想拆一根下来做拐杖,反而伤了手,掌心被划了很长一道口子,疼的直咧嘴。
却也不能因此就放弃。
顺着栅栏一直走,一直走,终于发现了院门,关着的,却未落锁,伸手一推便开了。
宋云禾站在门口,思量着。
一旦跨过这道门,她或许就能找到新生活的正确打开方式,但也有可能,就会被吞噬在山林之中,再也回不来。
害怕死亡,并不是因为胆小。
害怕未知,也并不因为懦弱。
谁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得过且过。
可是宋云禾没法这样说服自己,她怕自己的苟且偷生,会要求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深呼吸,再深呼吸,宋云禾跨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然后,整人就一脚踩空的一路翻滚,裹进了泥泞里。
是的,新建的小木屋被层层泥土磊在高处,栅栏外除了斜坡,空无一物。
宋云禾坐在泥里欲哭无泪,泥水的冰冷催促着她起身,可她刚起身还没站稳,就被人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提到了半空,御风而上,回到了院子里。
原来这个人会功夫的,宋云禾想,然后想站立的身子并没有如愿,双腿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柴彧想要扶她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最终收拢成了拳头,他不喜欢自己现在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情况。
“我没有要逃走,只是需要找一根可以做拐杖的棍子。”宋云禾就势坐在地上,解释的声音因为冷而一直发抖,“现在看来,我还需要一身干燥的衣服。”
“如果,你并不想把我冷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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