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太监说到此处,竖起大拇指对林少维道:“别的不说,孟家二少爷是真的能言善辩,把外使大人逼问的接不上来,都蹦出洋文了,结果二少爷用洋文照样能跟他说,我明明见大人气的脸都红了,可是到最后,不知怎样又笑了起来,然后二少爷便被押回去了。”
林少维不明白伯查德那最后一笑是相谈甚欢还是笑里藏刀,但结合这小太监描绘当时种种,他更倾向于第二种,于是心里刚燃起来的希望重新被浇灭,抬起头望见道路两旁还在挂着的各式绢花,也只能悲凉一叹:“我真的尽力了。”
这夜他睡得不大踏实,回去时已经到了半夜,又辗转反侧好半天,等到合眼时,天都快亮了。
待他再睁眼,阳光已经洒到屋内的茶几上,他惶然坐起,推开门,抬手挡了一下刺眼光线,听到院外有人高声喊着:“特赦了,特赦了,都来看看啊……”
“赦”字让他猛然清醒,身子忽然轻快了许多,抓起外套,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门。
南大街上,人们站成两排,给中间的官兵们让了路,一众官兵巡街过巷,留下一道消息:孟怀安即日释放。
至于释放原因,他们只有一句话:“得伯查德大人赏识,特赦”。
林少维松了口气,觉的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刚想沾沾自喜,却又自嘲地笑了。
孟怀安能被释放,跟他自己创作的珐琅彩瓷有关,与他哪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这算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当然,也包括了后续他身边的人不离不弃,将他未完成的作品加工完成,让那彩瓷见得天日。
大街上的百姓们对于释放原因不关注,他们更喜欢讨论一些趣事。
在官兵走过后,有人忍不住问了:“孟家这一招是恩断义绝啊,一定没料到二少爷还有出来的一天,你们说,二少爷出来后是不是要找孟家麻烦?”
“不单单是恩断义绝啊,这事儿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他爹娘的死跟孟家也有关系,听说有福大人出面求情,上面对于孟家当年枉害人性命一事没深究,但孟怀安记恨是肯定的,至于会不会找麻烦,那也得看他的本事啊。”
“你傻吗,没听见他们说,那个外国人萝卜德很欣赏他啊,他要是投奔了人家,找孟家麻烦不是很轻松的事儿吗?”
“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估计孟家人现在正瑟瑟发抖呢。”两人嬉笑了一番,又想到什么,其中一人满脸猎奇地问,“孟四小姐在他身世公开后毅然进狱中陪伴,这心思谁都看得出来啊,两人既然不是一家的,可会发生点什么?”
另一人先佯装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然而说完后,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我们想的都一样。”
他们谈的兴起,见旁边站一斯文人,忍不住拿胳膊肘捅捅他:“喂,你是读书人吗,在你们眼里,怎么看这事儿啊?”
对方紧皱眉头道:“二位方才说的不无道理,那两位已然共处一室数日,某些事情有与无都没什么区别,孟怀安惊才风逸,孟四小姐知他身世后,倾心于他倒也不难理解,但此举实在过于冲动,置自己名节而不顾,枉我还曾经将他视为女子中的典范,她此行为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另两人费力地听他说完,有点莫名其妙,他们谈论孟家之事是当玩乐的,不想这人如此义愤填膺,好像这是他家里的事儿一样。
他们闲着无聊,好心劝诫两句:“其实也没啥,只要孟怀安认了不就是了?”
“可能吗,你们不是说过吗,孟怀安与孟家是有深仇大恨的,他会心平气和跟她在一起?所以说孟四小姐她就是愚昧啊,不务正业,被感情冲昏了脑袋,根本就不管自己将要面临的后果,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有仇恨,竟还不惜代价追到狱中,呵呵,委实让我对她另眼相看!”
这人越说越恼,说到最后直接拂袖去了,留下两人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一人才有所反应,将身边人一拉,压着嗓子道:“孟四小姐开了浔城第一个瓷艺社,追崇她的人挺多的,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啊,就有这么一些人,他们是因为四小姐有能耐而追崇的,在他们眼里,四小姐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工作,按照他们脑海里想的路线走,其他的什么都不可以做,否则就是不务正业。”
“不是,我寻思着四小姐是凭本事凭作品,也不是依靠着他们的追崇来达到成就的啊,怎么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了?”
“谁知道这些人怎么想呢?”对方耸耸肩,两人再闲谈一番,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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