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兆年回到位子上,默默道:“那也没见你娶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回来。”
应舒贺正色道:“去!天也不早了,吃的也差不多了,要是没有话讲,我们就回去了。”
不一会儿,田兆年说道:“那我就跟你说点正经话。”
应舒贺正在喝茶漱口,这话一说出来,他心里不自觉泛起嘀咕,良久,徉徉见田兆年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散在桌子上。那几个东西清脆的一个一个落在桌上,应舒贺抬首看着桌上的东西,又看田兆年,忽然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田兆年说:“这是昨晚大使馆发生袭击事件的附近火车站发现的。”应舒贺不说话,听田兆年继续说下去。田兆年拈着一枚子弹壳攥在两指间说:“火车站是北区监管,这几枚都是从死了的外国兵身上取出来的——洋人也是狠,为了找到刺客连死去的弟兄都不放过。”
在灯光下,那几枚子弹还沾着血迹。田兆年借着光线道:“倘若是外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是这几颗子弹我一见就认识了,你的那两把枪是专门托人在德国制造,子弹也是特殊——不过就是这么特殊的地方,要是有心查,你还逃得了吗?”
应舒贺忽然目光锋锐,田兆年把那颗子弹放回桌上,拿手巾擦手,然后笑着对应舒贺说:“我们是兄弟,我不会卖你,把“证物”拿回去。“
应舒贺完全不松懈,警惕道:“你肯定有什么企图。”
田兆年瞪了他一眼,只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应舒贺干脆利落:“说。”
田兆年要敬他一杯酒,应舒贺像是如虎侍狼一般,手都未动一下。田兆年无趣自己喝完了酒,最后淡淡说:“你昨晚救的那个人,我要了。”
应舒贺道:“什么人?”
田兆年说:“别装傻。不管那个人是真的你外侄还是假的,让他跟着我,帮我做事,我一定不亏待他。”
应舒贺恍然明白过来一拍桌子站起来,那张桌子虽是结实但桌上的盘子碰碟跳起来一回,他难掩愤怒道:“你派人去了医院!”
田兆年不惊不乍,正色他说:“你不是说他是你外侄吗?我派人去探望一下怎么了?他好像没受伤,是得病了吗?”
应舒贺道:“肠胃病——管你什么事?”
田兆年笑着站起来,说:“他命还挺大,枪林弹雨都没伤他一根头发。”
应舒贺哼了一声:“那是我去的及时——”他赶紧收住了嘴。只听田兆年又笑了两声,他暗自咒骂一声。
田兆年回头说:“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命大,正好收入我的手下。”
应舒贺上前两步,坚决道:“不行。”
田兆年的笑容收敛,眼里露出厉色。应舒贺见情只好道:“我跟你说实话,他是我一位交好老友的儿子……人家把人托给我,我得好生照顾着,我原打算等他毕业了就让他回家的。”
田兆年道:“他家在哪儿?”
应舒贺脱口道:“不是这里人,原是阜临人,家道殷实,他家里人是不会让他在这里冒险的。”
他原本想好言劝动田兆年,哪知田兆年冷哼一声:“那当初为何让他进军校?”
应舒贺咽了口水,刚才喝过的酒醒了,他一时无言,田兆年穿上外衣,他忙不迭道:“要让别人为你所用也得别人答应才行,不然你不怕他托你后腿?”
田兆年顿了手头的动作,低眼思下良久,最后点头说:“也是,那我亲自去问问。”
那晚应舒贺和田兆年分别,他大踏步走进医院,风尘仆仆,全然不顾夜晚的冷风把他的头发都吹到后面去了。
一推开病房的门时见安稳地躺在床上的人,他当下松了口气,随后有一股焦虑担忧提上来,他关门时检查走廊两头有没有可疑人,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只有值班的护士,才轻轻关上门。
窗户没有关严实,吹的白色的窗帘飘起来,他把窗户上锁,回过头时见月光洒进房间,正好照着床上的少年,那张刚毅的侧脸,脸庞却见消瘦,眉目之间好像被一条绳扯住,怎么也舒展不开。
他暗自叹了声气,忽听床上的人说道:“父亲……娘……大哥……江海……”
应舒贺铁骨柔肠,再也不忍心在这时候去打扰他,寻思后,又走出去。
他在外面的长椅上点了根烟,那凉风一阵一阵的,所以那烟燃的也快,在他不察觉的时候烟头烫了手。他站起来,去电话亭拨了电话,可还是未人接,他才返回病房。
医院里静悄悄的回廊,病房的门都是关上的,一时只听自己的皮鞋声在廊道空荡荡的响起。应舒贺推门进去,见房间里开着小灯,陈晔平仍旧睡在床上,想是刚才起过夜。他走到窗前,没半会儿功夫,就有人叫:“教官——”
应舒贺回头,陈晔平转过脸来看着他,他走上前去:“你醒了?睡不着还是哪里难受?”
陈晔平摇头轻声说:“是你的影子挡着我了。”
应舒贺无语凝然,不过顿时松了半颗心,见他还能和自己开玩笑。
陈晔平继续道:“刚才有几个人进来——”
应舒贺点头打住他,“我知道。”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走到身边说:“我是你的教官,你得听我的。”他两手撑在床沿,眼神笃定,陈晔平没有插话的份儿,听他继续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得记好了,照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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