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路过八楼之处,那上百具尸体早已被收拾得了无痕迹,连带着空气中一两丝血腥气味,也被金意楼独有的玫瑰花香给替代。只剩下廊柱之上的一些箭痕在提醒着二人,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
只不过战斗的胜负顷刻分晓,在金意楼的遮掩之下,那些弓箭手的死讯,将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而这些廊柱之上的箭痕,恐怕第二天就会被修复。到时候,谁还会记得那些死者?
二人上来九楼之绝,绕过那地板上的数个人形坑洞,来到寰宇阁门口。
琴帝大人没有传唤,他们便不能入内,只有老实等待。
这就是规矩。
护卫们严阵以待,长老客卿们更是个个神情紧张。
接下来的时辰里,金意楼依旧是没有任何变故发生。一切好似无风无雨无惊雷,两相安好。
屋内传来一位女子的痛呼声,声音极小,极不真切。言长老整颗心蓦然都悬了起来。
清风一吹,寰宇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二人背起行囊入内,只是,没走出两三步,就听得一个声音。
“你们将行囊放下就走吧。”
两人闻言一愣,这算什么事?合着琴帝叫他们来,只是准备工具的。根本没打算让他们动手。换言之,在琴帝眼中,他们根本没有治病的资格。
“凭什么?我不服气。”好不容易做了赴死准备的言长老哪里肯罢休,搭上了行医者的尊严,他质问道:“琴帝陛下,莫非你认为如今这金意楼里有比我们二人医术还要高超的人存在?”
黄连抬头一看,原来拐角处早已站定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粗布灰衣,满头青丝,双手负后,右手食指中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挲着。
那人告诫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固步自封呀。”
悬壶楼主黄连只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却迟迟说不上来。
性格被勾起来的言长老哪里听得这种劝告,今日之事,不仅关乎他个人生死,更关乎悬壶楼的脸面,甚至于是他师尊的脸面。他大怒道:“是不是固步自封总要比比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天外有天呢?吾家师慈,今天哪怕是赌上师门尊严,某也要和你比上一比。”
战书已下,这等医者之间的比试,哪怕是琴帝陛下也无法插手。可惜,这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声音更加雄浑,语气也更为骄傲。
话语轻蔑,落在两人耳中:“医世慈算个什么东西,给某提鞋都不配。”
“岂有此理。”听到有人侮辱自己敬重无比的师父,言长老哪里能忍,只见他撸起来袖子,再也不管不顾地喊叫了起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黄连再一次拉住了师弟的手,止住了那句有辱斯文的杂碎,手指头轻轻指了指拐角那人。
那人早已转过身来,但见他容貌清癯,皮肤紧致,双目炯炯有神,倒是额头之前的那一绺亮白色头发平添了他的邪气。
那人望着头发发白,年纪更加年迈的悬壶楼主和长老,嘴角一扬,笑着说道:“怎么?年纪越大,火气也越大了?一见面就想和为师比试比试吗?乖徒儿。”
言长老顿时如遭雷击。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已是老泪纵横,颤颤巍巍走到那人身前,恭敬地跪下道:“弟子拜见师尊,祝师尊万寿无疆。”
“起来起来。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来哭丧。什么万寿无疆,那不成了不老不死的妖怪了吗?”那人有些嫌弃道。
悬壶楼主黄连一向稳重,而见到师叔在此,也是弯着腰说了一句:“弟子拜见师叔。”只是,那双微颤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那人正是言长老的师尊,也是当世神医之一的医世慈。
黄连声音止不住的颤抖,问道:“师叔,那此时在屋内的是不是……”
医世慈点头道:“敢让我给他提鞋的,除了他还有谁?”
听到这个消息,一把年纪的黄连倒是没有痛哭起来,而是捂着袖子抽泣了起来。
“别哭别哭。重逢已是幸事,你们二人都已年过知天命,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医世慈简单说明情况之后,便令二人止住了哭声,背着行囊随他入内。
黄连记起上一次见到师父,乃是十年之前。而此时再见到师父医世仁,发现师父依旧潇洒。一身白衣飘渺,那张脸依旧是线条分明,一头青丝散乱,偏偏额头前两绺白发依旧显眼。
“黄连,还是你稳重。看来,当初我选你继承了悬壶楼,是极为正确的。”
黄连止不住地摇头,话语越发含糊道:“弟子,师父,弟子……”只听得他泣不成声,渐渐难成一句话。
本该是一番感人情景,偏偏聚在这寰宇阁里,医世仁起身拍了拍这个弟子的脑袋,算是知晓了他的苦衷。
心知事态越发紧急,医世仁正色道:“本意不让你们二人插手。可是,既然你们二人执意要进来,那便来吧。也好让我们这两个老家伙看看你们的长进。”
老家伙这个词,用在这两个满头青丝的男人身上,或许并不合适。而他们面前那两个头发尽白的老者,偏偏若孩童一般,站得笔直,更是投来了崇拜不已的眼神。场面之间一时极为怪异。
言长老不再叫嚣着比试,而悬壶楼主的黄连恍惚间,只觉得时光倒退,自己再一次回到了悬壶楼的机密塔楼处,再一次听着两位长辈谈论着救治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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